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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我不怨你,真的不怨你。”
沈玉嬌道:“我如今這樣挺好的,謝無陵他對我很好,對平安也很好,他如今在衙門也有份正經營生,也答應我會發奮進取。”
裴瑕見她往後退開,又聽她話中之意,並不願與他回去,眉頭擰得更深。
“你是不想讓我陷入孝義兩難,還是,舍不下外面那個無賴?”
沈玉嬌霎時被問住,一時啞然。
心里也變得混沌糟亂,辯不分明。
裴瑕見她怔忪不語,眉眼微緩,道:“若是為前者,你不必擔心。若真是母親行此惡舉,自當有族規處置。只是……”
他黑眸眯起:“玉娘,你能確定,幕後之人就是母親麼?”
沈玉嬌眼睫動了動,知他這話是心平氣和的討論,也如實回道:“我是不願信的……但除了夫人,府中還會有誰下如此狠手?且若不是得了夫人首肯,府中誰敢那麼急著發喪?”
裴瑕深覺此事定有內情,可現下未回府中,一切也全是臆斷。
“玉娘,你乃我妻,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看向她,低沉嗓音一片平靜:“我說了會給你一個交代,便不會食言。”
沈玉嬌見他仍是要帶她走,心下猶如壓了塊石頭,又如聚了團亂麻。
從前王氏說他性子軸,她還不覺什麼,可現下見他這正義凜然,誓要替她討公道的模樣,也真覺得太軸了!
宗婦沈氏都被埋進土裡了,他把個“死人”帶回去,又算怎麼回事?
何況裴府之中,她這宗婦為人不喜,處處憋悶,倒不如在外,清貧卻自在。
“守真阿兄,若我說,是後者呢?”
沈玉嬌咬了咬牙,也豁出矜持,望向他:“我是自願嫁給謝無陵的,你我緣分已盡,還望你能成全我與他。”
話音落下,一貫淡然清冷的裴氏宗子,冷白臉龐有了一瞬僵凝。
他一向賢良端莊的妻,短短半年,竟要為其他男人,舍了他。
“我無須你為我討回公道,你若真想補償我,就成全我與謝無陵。從此我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
“……”
“守真阿兄,你是君子。”
沈玉嬌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反正你去歲娶我,也是遵諾守約,我感激你,往後也會一直感激你。”
昏黃燭光輕曳著,曾經的夫妻倆靜默對視著。
裴瑕聽得她的話,心頭浮起一絲從未有過的迷惘。
她說的不錯,既為君子,當成人之美。
他娶她,也是遵循君子守諾。
如今她為苦主,都不願再追究往事,自己又在堅持什麼?
“蓽撥”又一聲燭爆聲,裴瑕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心口。
那陣窒悶之下,傳來隱約鈍痛。
良久,他抬起眼,聲音微澀:“我可以做君子,成全你們。但你可曾想過你遠在嶺南的父母兄嫂?”
沈玉嬌面色一變,怔怔望向他。
裴瑕道;“此番平叛用功,我本打算用軍功,與陛下換一個替你父兄翻案的機會。”
他…他竟然記著替她父兄平反之事。
沈玉嬌心頭五味雜陳,又咚咚咚跳得飛快,父兄平反啊,那是她一直期盼的事。
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她克制著那份激動,望著他:“守真阿兄,這是利誘麼?”
裴瑕:“……”
沈玉嬌道:“若非利tຊ誘,便是我不與你回去,難道你明知有冤,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聽得這反問,裴瑕一霎啞然。
他望著他這之前從未顯露過這嘴利狡黠一面的妻:“你就如此篤定我會出手?”
沈玉嬌點頭,烏眸一片堅定:“因為你是裴守真,是君子。”
她這份篤定與信任,叫裴瑕失語。
也生平頭一次對自己堅守的君子之道產生了質疑。
“守真阿兄,我知你是個好人,與你夫妻一場,我…我不後悔。”
沈玉嬌直身,與他深深一挹禮:“只緣分盡了便是盡了,我如今與謝無陵成了親,日後便是他的妻。你天資卓越,俊雅不凡,想來也能再覓得一位佳婦,替你安定家宅,繁衍後嗣。”
話音剛落,她忽的感到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變得深沉。
沈玉嬌一怔,待覺出不對,身形修長的男人已然上前一步,目光直直落在她那掩蓋在寬大婚服下的腰腹之上,嗓音沉啞:“玉娘,君子可不會讓自己的妻懷著自己的子嗣,嫁於旁人。”
沈玉嬌面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既驚訝於他如何看出來,又納悶他如何就如此篤定孩子是他的。
她急急往後退兩步,偏臉否認:“這孩子…孩子不是你的。”
裴瑕道:“那是誰的?”
“是…謝無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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