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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出口,也意識到不對,那個傳話的內侍瞧著面生,之前在慈寧宮好似並未見過。
但這天底下,也沒人膽大到敢假傳太后慈諭,除了——
皇帝。
沈玉嬌眼皮一跳,看向裴瑕:“郎君,可是有何不妥?”
裴瑕薄唇輕抿:“無事。”
他彎腰,牽住沈玉嬌的手:“今夜無論何時,都待在我身邊,不要走散。”
沈玉嬌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應下。
夫妻倆一道入席。
再不是裴瑕剛入仕那般坐在尾席,如今夫妻倆的位置居於首席,僅次於帝王。
夜幕降臨,金殿中也愈發熱鬧。
“燕王使者驃騎將軍謝歸安,車騎將軍扈洪宇到——”
外頭傳來太監的唱和聲,方才還歡聲笑語的殿內霎時靜了下來。
眾人不約而同朝著殿門口看去。
沈玉嬌也不例外,抬起了眼。
當看到為首的男人一襲艷麗的缺胯圓領袍,腰系金銀錯蹀躞帶,腳踏金線暗紋皂靴,步履穩健地從夜色里走來,沈玉嬌的腦子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是她的幻覺麼?
不然怎會看到,那個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神再看,的確是他。
絕不可能認錯的。
那樣昳麗的臉,明亮的眼,還有那懶散恣意的笑。
除了謝無陵,世上再無第二人。
可他怎會出現在這?為何成了燕王使者?又被喚作謝歸安?
震驚之後,便是無數的疑問。
直到搭在膝頭的手被握住,那力道不算重,卻無法忽視。
沈玉嬌眼睫輕顫了兩下,回過臉,便對上裴瑕無比幽靜的黑眸。
相比於她的驚愕,他靜水般的淡定。
沈玉嬌當即便明白了。
昨日讓裴瑕牽馬的那人,就是謝無陵。
而他之所以不與自己提及宮宴之事,恐怕也是不想讓她與謝無陵碰上。
至於讓她帶著棣哥兒去洛陽,應當也是為了這個。
裴瑕想讓他們避開。
沈玉嬌能理解他這做法,但想到他這般瞞著她,心頭湧上一絲說不上的悶意。
就在彼此緘默時,一道熾熱的、銳利的、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沈玉嬌眼皮輕動。
都不用回頭,她便知道那道視線的來源。
可她……
她不能回頭。
她垂下了眼皮,用只有她與裴瑕兩人聽到的聲音道:“你不必瞞我的。我既答應與你好好過,便不會再反悔。”
經歷那麼多,過了這麼久,如今她的牽絆只多不少。
她與謝無陵,早就沒了緣分。
裴瑕望著她半晌,才開了口:“我只是不想叫他再擾亂你的心。”
哪怕一分一毫。
沈玉嬌沉默了一陣,安撫似的,反握住她的手,“今夜我只在你身側。”
裴瑕眉眼稍霽:“好。”
也不知是刻意安排,亦或是巧合,燕北使者的席位正對著夫妻倆。
扈將軍的腦袋左轉轉右轉轉,將這軒麗輝煌的大殿看了一遍,嘴裡連聲嘖嘖:“不得了,真不得了,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呢,這大殿可真氣派,天宮也不過如此吧。”
他的感嘆,沒得到回應,納悶偏過臉,便見身旁的男人端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對座。
至於對座有誰……
那位面白如玉的裴丞相,以及一位面若桃花的嬌美婦人。
“那位是裴丞相的夫人吧?長得還怪好看的。”
扈將軍撫著短須,評價道:“這樣瞧著,他們夫妻倆還真是男才女貌,般配得很呢。”
“配個鬼。”
謝無陵冷笑:“那等虛偽小白臉,如何配得上她。”
“……?”
扈將軍擰了眉:“賢侄,你和這裴丞相到底什麼怨什麼仇啊?這般恨他。”
奪妻之仇,足夠恨麼。
謝無陵漫不經心把玩著掌心的白玉瓷杯,聲線平淡:“沒什麼仇怨,只是我平生最恨偽君子,尤其像裴守真這種。”
扈將軍:“……”
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
他剛想開導這賢侄一番做人不能太片面,殿外便傳來太監細長的通稟聲:“陛下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殿內眾人紛紛起身,躬身行禮。
謝無陵行禮也行得隨意,眼睛始終望著對座那道窈窕纖細的身影。
三年沒見,她還是記憶中的那副模樣。
或者說,比記憶中的還要好看。
宛若春光下肆意盛放的花,芳菲嫵媚,光艷逼人。
哪怕她從始至終都未曾朝他這邊看一眼,可她輕蹙的眉,垂下的睫,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都如一根羽毛,輕輕撩撥著他的心弦,叫他熱血沸騰,心跳鼓譟。
而那藏匿在心頭深處的聲音也在叫囂著,想她,想她,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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