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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頭上下滾了滾,有很多話想與她說,可真到這一刻,又覺得說那些廢話沒意義。
最後他開了口,嗓音喑啞:“反正,我遲早會叫你信的。”
沈玉嬌只覺胸間那顆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捏得很緊,又沉又悶。
朱色唇瓣翕動兩下,好半晌,她抬起眼,視線落在他嘴角撕裂的血口子:“疼麼?”
謝無陵愣了下,道:“不疼,真的不疼。”
沈玉嬌道:“上回你傷得比這輕,還說疼。”
謝無陵悻悻,心虛低下眼:“那…那不是……”
下一刻tຊ,傘面稍傾,伴隨著一陣幽幽馨香,謝無陵只覺唇角覆上一抹溫軟。
他陡然僵住,渾身的血液好似也凝住。
待傘面再次舉起,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響起:“親一下,就不疼了。”
“嬌嬌……”
謝無陵眼底似有焰火燃燒,明亮璀璨,那張五彩繽紛的臉也迅速漲紅,通身血液沸騰般,直直朝胸膛奔涌而去。
嬌嬌親他了。
心,好似要燙化了。
然而她的表情卻變得淡漠,腳步也往後退去:“就這樣吧,謝無陵。”
“忘了我。”
“也別再追上,我不會再見你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離經叛道了。
從今往後,她該回到她原本的人生,走她原本的道。
天色愈發灰暗,雨水仍紛紛落下。
沈玉嬌撐傘回到馬車旁,金銀線繡的雪青色繡鞋已沾滿泥濘,淺色裙擺也髒了一圈,濺著些泥點子。
她知裴瑕一貫愛潔淨,車裡也鋪著柔軟的地衣,若是就這樣進去,定然要把地衣弄髒。
於是在婢子幫扶下,在車邊拿帕子擦了好一陣,待泥巴擦得差不多,才緩緩鑽進車裡。
然而裴瑕的視線還是落向了她的裙擺與繡鞋。
許是方才那個離經叛道的吻,又或是裙鞋髒污地出現在他面前,沈玉嬌不禁侷促,濃密眼睫低垂:“外頭的路有些難走。”
“嗯,那日後莫要再在雨天下車。”
“……”
沈玉嬌眼睫一顫,未等她細想這話中是否別有深意,男人朝她伸出手:“過來吧。”
看著那隻修長乾淨的手,沈玉嬌唇瓣輕抿,將手搭上去。
下一刻,被溫熱暖意裹住。
裴瑕淡淡道:“看來外頭很冷,手這樣涼。”
沈玉嬌道:“下著雨呢。”
她被裴瑕拉到身邊坐下,他摘下她的帷帽,擱在一旁,似是覺得車廂里光線暗了,又將左右兩盞壁燈燃起。
車廂里霎時明亮起來,他再次坐下,幽靜視線也落向了沈玉嬌。
兩人都沒說話,在這靜謐的里,那道注視便如有實質,愈發明顯。
沈玉嬌感受到那不容忽視的目光從她的眉眼,滑過她的鼻尖、唇瓣……
她呼吸微窒,怕被他看出什麼端倪。
好在他只輕輕瞥過般,視線往下,最後落在她的裙擺與繡鞋。
沈玉嬌見他眉心輕折的弧度,忙道:“剛才已經在外頭擦過了,不會弄髒地衣。”
裴瑕嗯了一聲,卻又彎下腰。
眼見他伸手過來,沈玉嬌雙腳下意識往旁縮了下,聲線微緊:“郎君?”
“這繡鞋是雪鍛做的,上頭的繡花是金銀揉成的絲線縫製,如今沾了這些泥污,便是回去洗乾淨了,怕也不大好看。”
男人修長的大掌叩住她纖細的腳踝,女子雙足乃是隱秘之處,世間唯有她的夫婿能看、能碰。
裴瑕不緊不慢脫下她兩隻繡鞋,“這雙就不要了,回去再給你置辦些新的衣裙鞋襪。”
沈玉嬌微詫,覺得可惜:“才穿兩日而已。”
“穿過也就夠了,一雙舊鞋,又沾了泥,沒什麼可惜。”
裴瑕緩聲說著,視線又在她裙擺停了一停,略作思索,從車廂百寶格里取出一把小巧水果刀。
在沈玉嬌驚愕的目光里,他將裙擺那處髒污割斷。
動作輕柔,有條不紊,清雋眉眼間也是一片從容,還溫聲安撫她:“別怕,不會傷著你。”
沈玉嬌雙腳縮在車座上,看著他這舉動,眸光閃動著。
她知道他性好潔淨,但隊伍再過不久也要到驛站了,到時候她沐浴更衣便是……沒想到他竟連這麼一會兒都容不了。
真的只是眼裡容不得半點髒東西,還是看到她隨謝無陵下車,心裡不虞?
可方才,是他答應她下車的,他自己親口答應的事,還會不虞麼?
沈玉嬌垂著眼,隱隱約約覺得裴瑕對她的態度,好似有些不同了。
更加體貼,更加細心,也超過了從前相敬如賓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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