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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嘴邊,想到謝無陵在自家妹妹前,那真是指哪打哪,喊東不往西,喊西絕不往南,十足十一妻奴。
便改了口:“只要你想,隨時回家來,阿兄養你一輩子。”
沈玉嬌彎起眸:“好。”
其實到了如今,無論是寡居、和離、亦是另嫁,她已無憂無懼。
因她有信心,便是離了父兄、夫君、孩子,她一人也能在這世間尋到法子,立起來,活下去。
沒什麼好怕的。
十六人抬的華美花轎抬起,在一片喧鬧的爆竹聲中,十里紅妝,鑼鼓喧天。
迎親隊伍繞城一圈,撒喜糖、喜餅、喜錢,得了滿城的道賀與祝福後,于吉時到達親仁坊的鎮北王府。
皇帝賜婚,燕王主婚。
大紅喜堂之上,特地從燕州趕來的燕王端坐主賓,看著面前一對新人,心頭是無限欣慰。
阿靜,若你泉下有知,我們的兒子今日成婚了。
不必山水迢迢,陰陽相隔,能與所愛之人朝夕相對,相伴餘生。
他比我們的運氣都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熱鬧的喜堂里響起一陣激烈歡呼聲:“鬧新房,看新娘子去咯——”
謝無陵這邊的賓客大都是燕北的武將,一個個嗓門粗,嗷嗷叫起來跟狼嚎似的。
“去去去,都去前廳喝酒去。”
謝無陵笑著趕他們:“要是把我夫人嚇著了,我饒不了你們。”
燕北諸將:“嘖嘖嘖。”
瞧這小子那個春風蕩漾樣,真是沒眼看。
攔著那群要鬧新房的,謝無陵親自送沈玉嬌到了新房。
還要跟進來,喜婆攔著他:“王爺,天都還沒黑呢,您還是先去前頭招待賓客吧。”
謝無陵不想走。
沈玉嬌知道他這是在怕,怕多年前舊事重演,到手的媳婦說沒就沒。
手中鎏金繡鳳的團扇往下挪,她露出一雙彎彎笑眼:“快去宴客吧,別叫人笑話。”
那眼波於瀲灩燭光下盈盈一遞,謝無陵還沒喝酒,就覺身子酥了半邊。
“好,聽你的。”
他飄飄然地去了。
喜婆與沈玉嬌笑道:“王妃真是好福氣,王爺對您百依百順呢。”
沈玉嬌赧然地垂了垂眼,也沒閒著,命人去燒熱水,另尋些套輕便的紅裙。
這鳳冠霞帔太重,脖子都要斷了。
反正在謝無陵面前,她無須太在意禮數,怎麼舒坦怎麼來。
待沐浴更衣,重新梳妝,謝無陵那邊也命人給她送來吃食,還特地叮囑,別傻餓著,吃飽些。
白蘋伺候沈玉嬌這麼多年,也見證了自家娘子的兩場婚事。
猶記當年娘子初嫁郎君時,年紀尚幼,大紅嫁衣,手握團扇,坐在喜房裡,忐忑不安。
那花冠壓得她額間有了痕,她也不敢摘下。外頭稍有什麼動靜,立刻就舉著團扇,正襟危坐。
更別提現下這般,沐浴換衣,隨意吃喝……
當真是,時過境遷,截然不同了。
白蘋為自家娘子歡喜,但她原是裴氏的奴婢,難免也念著舊主,念著曾經那位與娘子如膠似漆的郎君。
未免自己掃興,白蘋悄悄與秋露換了值,離了這大紅喜房。
日頭不知不覺落了山,一盞盞貼著喜字的大紅燈籠在凝紫的夜色里亮起。
前廳賓客如雲,推杯換盞間,酒意愈酣。
謝無陵被燕北的兄弟們拉著灌酒,燕王還想著早日抱孫子呢,見他們拉著謝無陵不撒手,忍不住咳了聲:“行了行了,改日再喝,今夜歸安還有正事要辦。”
燕王發話,將軍們也不敢再胡鬧。
紛紛朝謝無陵擠眼睛:“謝老弟,春宵一刻值千金,莫叫弟妹等急了。”
“是啊是啊,快去吧。”
“你還能走嗎?不能走,兄弟們扶著你過去。”
“去你們的。”
謝無陵有些醉了,臉龐都泛著酡紅。
這份薄醉,反襯得他日漸成熟冷硬的眉眼多了幾分艷色,乍一眼看,好似那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翩翩風流少年郎。
走向那間燈火通明的院子前,他健步如tຊ飛。
但真的走到門口,倒有些近鄉情怯。
他攔下奴婢們的請安,站在門口,低頭理了理衣袍,又嗅了嗅身上的酒氣。
確定並不難聞,這才推開新房的門。
這一刻,終於來到。
他的小媳婦在大紅喜房裡等著他。
謝無陵緊攏長指,抑制著自己的激動。
但看到榻邊沐浴在燭火之下,身著大紅綢緞寢衣,烏髮雪膚的窈窕美人時,心口還是猛地一盪。
“嬌嬌。”他開口喚,嗓音沙啞得自己都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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