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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媳的怨與恨,她盡可受著,卻不能是當著二房、三房的面,丟了長房的體面。
“起來吧。”
淡淡三個字,再無其他話語。
沈玉嬌有些詫異,但在心裡斟酌片刻,便也明白了。
也罷。
一碼歸一碼,如今她既是裴瑕的妻,長房的臉也是她的臉。
當著別人的面自抽巴掌的事,婆媳倆皆不會做。
似是察覺到氣氛不對,裴二爺輕咳了一聲,上前一步與王氏和裴瑕道:“長嫂,您先帶六郎媳婦回後院裡歇息吧。六郎,走,咱們去書房說話。”
裴三爺也附和著:“是啊,這都大半年沒見了,咱們叔侄可得好好敘一敘。”
裴瑕捏緊掌心那只柔軟的手,面色始終淡然,嗓音不疾不徐:“兩位叔父盛情,侄兒本不該拒。只一路風塵僕僕,實是有些疲累。且這麼多日未曾見過母親,心頭掛念,想與玉娘先去母親院裡請安,還望二位叔父諒解一二。”
人家親母子想親近敘舊,他們兩位庶出的叔父自也沒道理再攔。
對視一眼,皆一臉理解地點頭:“是是是,兒行千里母擔憂,你在外的這些時日,你母親是最掛念你的,咱們明日再喝茶敘舊也是一樣的。”
又一番客套寒暄罷,裴二爺和裴三爺便帶著各自妻房子女散去。
方才還烏泱泱擠滿人的熱鬧花廳,霎時變得清冷靜謐,廳中唯剩王氏、裴瑕、沈玉嬌三位正經主子。
王氏垂眼,乜過小倆口牽著的手,眼底情緒幾番變換。
再看自家兒子那周身掩不住的清正之氣,還有什麼不明白。
非但是疑了她,還要大義滅親呢。
良久,王氏長長吐出一口氣,掃過眼前二人:“不是要敘舊?”
她轉過身,背影筆直,雍容倨傲:“跟上來。”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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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與沈玉嬌原以為會去王氏院裡, 萬萬沒想到,王氏卻將他們帶去祠堂。
一邁入眼前這座磚雕精美、飛檐翹角的古樸祠堂,裴瑕與沈玉嬌兩人的神情也變得莊重。
這祠堂雖不如聞喜鄉下那間高大氣派, 但夏日裡洪水來勢洶洶, 也無暇顧及太多,只能著急忙慌將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畫像、族譜等物運來洛陽, 臨時安置。
待鄉下祠堂修繕完畢,河東裴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是要風風光光請回老宅。
走進堂內,神龕上是一排排整齊擺放的祖先牌位與先人畫像, 裴瑕與沈玉嬌連呼吸都放得沉緩。
相較於他們的肅敬, 王氏淡然自若地走到神龕旁, 站定後,朝身旁的高嬤嬤遞了個眼神。
高嬤嬤會意, 立刻帶著一干奴僕退下。
一時間, 莊嚴肅靜的祠堂里, 只剩他們三人, 以及這一屋裴氏祖先的魂靈。
裴瑕最先開口, 打破這份靜謐,“母親,為何帶我們來此處?”
王氏看他一眼, 走到神龕旁取了六根香,走到蠟燭旁點燃, 面無表情道:“你在外征戰半年,如今能平安歸家, 自要敬謝裴氏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的庇佑。”
待香燃著, 王氏緩步行至二人面前,先分了三根香, 看向裴瑕。
“敬香之前,我先問你一事,你須得當著祖宗之面,如實回答。”
裴瑕眼波微動,而後抬袖:“母親請問。”
王氏看著面前已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年輕兒郎,半晌,沉肅開口:“你許了賢妃母子什麼好處?”
話音落下,祠堂靜了一靜。
裴瑕與沈玉嬌心下皆閃過詫異,不過很快也都平靜下來,畢竟以王氏的見地與城府,得知那沸沸揚揚的傳聞後,應當不難猜出背後緣由。
裴瑕依舊躬著身,靜了兩息,才道:“兒子答應二殿下,將盡畢生之力助他得償所願。”
諸位皇子所願,不外乎那至尊之位。
與她猜的並無二異。
王氏薄薄的眼皮抬也未抬,只扯著唇角,不冷不淡道:“裴氏立族百年,為官者上千,歷任宗子皆以家族大局為重,遠離黨爭,秉持中正,唯有你裴守真一人,這般自負狂妄,朝中局勢尚未分明,便敢擇主跟從。你tຊ可知若你一步踏錯,便會使全族老小跟著一起跌入深淵?”
裴瑕垂下黑眸:“兒子知曉其中利害,也知這天下局勢變幻,然事已至此,告罪亦晚,只能請母親與列祖列宗監督我日後謹言慎行,小心經營,不辱我裴氏先祖榮光。”
王氏聞言,一時語塞。
這兒子生著一根巧辯好舌頭,她便是辯也辯不過。
就如他所說,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
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將手中三根香遞給他。
裴瑕接過:“謝母親。”
王氏又行至沈玉嬌面前,手中剩下三根,沒立刻遞給她,只道:“敬香之前,我也有一事問你。”
沈玉嬌頭顱低著,卻能感受到王氏如炬目光直直落在她的眉心,仿佛要將她的臉燙出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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