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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頓,她看著那小襁褓:“娘子還說,小郎君還等著您考完歸來,取個名字呢。”
裴瑕垂著眼,視線在熟睡的小嬰孩的臉龐流連。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這會兒的孩子和剛出生時簡直判若兩人。
當時他也不大相信,那樣皺巴巴的小丑娃竟是他和玉娘的孩子。
現下看來,這孩子的眉眼與他像了八分,額頭和臉型隨了玉娘。
大抵是兒子的緣故。他想,若是女兒,定會更像玉娘。
“好孩子。”
裴瑕頭顱微低,嗓音溫和:“在家乖乖陪阿娘,待爹爹取得功名回來,再好好tຊ陪你們。”
小傢伙睡得沉,眼睛沒睜開,只小嘴吧唧了一下,像是做了個香噴噴的美夢。
暖氣潛催次第春,梅花已謝杏花新。
元壽二十年的春闈,在一片明媚春光里,拉開序幕。
考場中學子們冥思苦想,奮筆疾書,考場之外,自有另一方風雲變幻。
賢靈宮內。
聽罷壽安公主的認罪,賢妃難掩震驚惱怒,反手就扇了壽安兩巴掌:“你…你這個孽障,我怎就生出你這麼個孽障!”
壽安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樣的打罵,且這打罵還來自一向溫柔端莊的母妃,她霎時懵了,捂著臉,滿眼難以置信。
待對上母妃恨不得將她掐死的惱恨目光後,她悚然回神,照著錦華長公主所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母妃,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千不該萬不該起了壞心,想出那樣的主意害人。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我也不想的,母妃,你信我,我真的後悔了……”
她哭得聲淚俱下,跪行到賢妃面前,牢牢抱住賢妃的腿,仰起臉,淚光楚楚道:“若是知道此事會牽連母妃和皇兄,便是打死我,我也絕不會做的。”
賢妃現下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她這輩子千算萬算、千防萬防,萬萬沒料到竟被自己親生女兒背後捅了一刀。
這簡直比仇敵給她一刀還要難受。
更惱恨的事,這蠢貨便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也不知用些聰明法子,竟算計到她派去的人身上——
蠢啊,真是蠢到她心口都疼。
賢妃倒在黃花梨木的圈椅上,兩隻手死死抓著扶手,胸膛因著強烈的憤恨上下起伏,再看那跪在地上,牢牢抱著自己大腿的女兒,真是越看越氣,越看越窩火。
她閉上眼,眼不見為淨,腦仁卻是克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她這輩子隱忍穩重,左右逢源,如何就生養出這麼一個蠢貨。
若是真叫這蠢貨毀了縉兒的大業,賢妃心下閃過一抹狠厲——這女兒便是不要也罷。
她這邊殺意翻湧,壽安流著淚,哽噎道:“母妃,你把女兒交給大理寺吧。只要能保住母妃與阿兄的聲譽,女兒願意認罪。”
賢妃聞言,雙眸陡然睜開。
她帶著幾分審視打量著面前嬌俏年輕的臉龐,柳眉輕蹙:“你可知,若送去大理寺,你這輩子便是毀了。”
壽安怎不知呢,可她也知到了這個地步,只能聽姑母的“以退為進”:“母妃,此事由我一人而起,決不能因我而連累你和阿兄……”
她將長公主教她的那番“大局為重”的話說了。
賢妃聽著,眼中漸漸浮現一絲複雜,這孩子的腦子,怎的又變得不糊塗了?
先前是蠢了些,但這顆為她與縉兒著想的心,起碼還算赤誠。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見她雙頰紅腫,趴在地上涕泗橫流的模樣,賢妃心底又生出一絲不忍。
沉吟良久,她抬手揉了揉額心:“別哭了。”
壽安公主抽抽噎噎止住哭聲,小心覷著賢妃的臉色:“母…母妃……”
賢妃深深看了她好幾眼,才道:“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這個道理,你應當明白。”
壽安淚光顫動,臉色也泛白,強忍著心頭的恐懼:“是,女兒知道……”
“起來吧。”
賢妃說著,也不再看她,自顧自走到梳妝鏡前,脫了渾身的金釵首飾,又換上一身素服。
壽安見自家母妃這副模樣,愣怔不解:“母妃,您這是?”
賢妃擦去口脂的唇瓣輕抿,不冷不淡瞥她一眼:“隨我去紫宸宮,向你父皇告罪。”
天下人的生死榮辱,皆繫於那一人之手。
而這世間的黑白對錯,也不過那人的一念之間。
既要犧牲,總得將“棄子”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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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鎮南侯府,世子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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