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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說, 繡了荷包, 裴瑕便能出獄。
他這意思是,要幫她麼?
那這個荷包, 是謝禮?
思忖良久,她撐著雙臂從交椅起身,揚聲吩咐:“來人,備車。”
還是得出門一趟,想辦法試試。
她已經欠了謝無陵太多,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再與他過多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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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前腳出門,謝無陵後腳牽著馬,從裴府旁的巷子裡出來。
他摩挲著袖中那枚褪了色的大紅並蒂蓮開荷包,眉間黯然。
連個荷包都不願再予他麼?
還是她已經不再相信他了。
扯了扯嘴角,謝無陵將荷包揣進胸口藏好,握著韁繩,轉身朝皇宮方向奔去。
一見到淳慶帝,他便明白裴瑕為何會下獄了。
淳慶帝左邊顴骨處明顯一塊淤青。
真是好大膽,連皇帝都敢打。
這樣的罪過,別說他一人下詔獄,便是株連九族也不為過。
謝無陵掃了眼,假模假樣地問安:“陛下臉上這是怎麼弄的?瞧著傷的不輕。”
淳慶帝面上是掩不住的尷尬:“不小心磕了一下。”
這話還真不是藉口。
昨日裴瑕寒氣凜然闖入內殿,周身氣勢實在駭人。
淳慶帝本就做賊心虛,見裴瑕一步步逼近,振振有詞地質問,一時沒注意腳下台階,踩空一步,便磕到旁側鎏金香爐上。
初時只覺疼痛,早上照鏡子時,才發現淤了一片。
好在帝冠上有十二冕旒,可稍作掩飾,不然他帝王顏面真是無處安放了!
謝無陵卻不知昨日情形,只當淳慶帝尋著藉口挽尊,拉長尾音:“原來如此,那陛下日後走路還是得小心點——”
有意火上澆油,但想到沈玉嬌母子與裴氏息息相關,還是按下拱火的心思,冷嗤了聲:“昨日陛下那份禮,著實讓臣大開眼界。”
今日一早鼻青臉腫的盧子陽進宮來哭,淳慶帝便知事情搞砸了。
淳慶帝很後悔。
後悔和裴瑕那邊撕破臉了,謝無陵這邊也沒討到好,當真是雞飛蛋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目下不能拿謝無陵如何,只能拿裴瑕開刀——
既已撕破臉,又何妨送他去見閻王。
也不能怪他心狠,實在是裴瑕太不識抬舉。
為何他就不能,順著自己的心意呢?
臣服臣服,他是不臣也不服。
“裴守真此人,哪哪都好,偏就一遇到沈氏的事,就如變了個人似的,糊塗得很。”
當初在金陵,也是為了沈氏,他才甘願認他為主。
如今又為這個沈氏,與他一步步反目成仇。
天下第一聰明人,因一個女子,變成天下第一糊塗人。
可惜,可嘆,可笑。
“朕有意貶謫他去外地。”
淳慶帝覷著謝無陵的神色,意味深長道:“這可是個絕佳的好機會,謝卿家該當好好把握才是。”
謝無陵怎不知淳慶帝的意思。
貶謫途中,實在有太多機會叫一個人“消失”了。
然他當初能從謀逆罪里脫身,能順利到達燕北,除了他命大,也得虧裴瑕品行尚可,未使出那等暗中傷人的手段。
不然他便是那九命貓妖,也能死在那茫茫無盡的流放途中,魂散異鄉。
如今風水輪流轉,裴瑕成了那階下囚,謝無陵有了主宰命運的機會——
“怎麼說陛下當年能坐上這把龍椅,裴守真也出了不少力。沒有功勞,亦有苦勞。陛下還是發個慈悲,將他放出來吧。”
謝無陵語氣懶散,斜睇著這年輕的皇帝:“哪怕不願再用他,將他趕回老家,也算全了這段君臣情誼。”
淳慶帝錯愕:“你要朕放了他?”
謝無陵:“嗯。”
淳慶帝不能理解:“若不是他,你與那沈氏恐怕早已修成正果……你不恨他?”
“恨吶。”謝無陵道:“奪妻之仇,豈能不恨?”
“那你還要朕放了他?”
“陛下,此生可愛過一人?”謝無陵問。
淳慶帝愣了下。
他覺得他是沒愛過的,可聽到這問時,腦中卻閃過一抹朦朧的杏色身影。
是他少年時驚鴻一瞥的少女,只後來她嫁去外地,再無了音訊。
這算愛麼?
年少慕艾,算不得上愛吧。
謝無陵看淳慶帝這反應便知他沒愛過,也懶得解釋,只道:“從前,的確心心念念盼著個長相廝守。這會兒發現,只要她過得好,她自己也覺著好,陪在她身側的不是我,也未嘗不可。”
愛一個人,是占有,亦可是成全。
這個道理,他如今才明白。
當然還是會不甘心。
但若是他的心愿得償,代價是她的眼淚,還是罷了吧。
他怎麼能叫她傷心呢。
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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