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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下,這沈氏卻告訴自己,等她放下了,她就不熬了。
憑什麼啊?這沈氏憑什麼能不熬?說撂挑子就撂挑子呢?
王氏臉色灰敗,心下驀得生出一種恐慌,就好似她這一生看似正確的堅守仿佛一個笑話,即將被打碎。
她不甘地看向沈玉嬌:“你怎能如此無恥,說出這種話?虧得你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兒,竟然這般不守婦道,無法無天?來人,來人啊,去將沈夫人請來,我倒要問問看,她是如何教出這種女兒來的。”
外頭的婆子婢女躊躇著,要進來。
沈玉嬌冷淡瞥了一眼,那些僕婦便遲疑了。
王氏這些時日病著,府中已是沈玉嬌掌家。
且未來這裴氏指望的小郎君,是沈玉嬌所出。
王氏怎感受不到權力的偏移,心下大恨,連連冷笑:“好,好,真是好得很。”
“你我本不必弄得這般難堪。我帶孩兒來聞喜前,就定下決心,倘若你願與我平和相處,我也願替郎君,為你養老送終,讓棣哥兒在你膝下承歡。但你這些時日的作為,實在令人心寒。”
沈玉嬌深吸了口氣,“或許也得與你道聲謝,若非有你前車之鑒,我也許便一門心思安分守寡了。”
稍頓,她偏過頭,視線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冰冷牌位停留片刻,又落向面前這仿若半人半鬼的暮年婦人身上,清婉眉眼緩緩舒展,一片堅定的沉靜。
“現在我可以確定了,我不想變成另一個你。”
或是這祠堂里的一塊牌位,城門樓下的一塊牌坊,節婦冊上的裴沈氏。
餘生,她想做一回沈玉嬌。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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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為守真阿兄守寡三年, 三年之後,我會離開裴氏。”
“哪怕你厭我、怨我、恨我,但也請你為了棣哥兒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 與我做出一副和平相處的假象, 不要再讓他重蹈他父親的覆轍,夾在你我之間左右為難, 不得歡顏。”
“若你仍心存惡念,挑撥離間,我會請來族中耆老, 拿出放妻書, 帶著孩子離開裴氏, 再不認你這個祖母。若你願井水不犯河水,我亦可與你保證, 守寡三年, 我不會做任何對不住守真阿兄的事, 也不會攔著孩子與你親近。”
“你應當知曉, 棣哥兒與他父親一樣早慧聰穎, 長輩之間的嫌隙與對錯,他自己心裡也有個分辨。你我皆為人母,我再三請你, 不要傷了裴守真的心後,又毀了你與棣哥兒的祖孫情。留些慈悲, 也給自己留點親情罷。”
說完這些,沈玉嬌頭也不回地離開祠堂。
多年前, 她便害怕祠堂的沉沉暮氣。
多年後, 她更是迫不及待想要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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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那日祠tຊ堂的話說重了,還是王氏聽進去了, 之後幾日,王氏待在院內十分安靜。
棣哥兒每日去給王氏晨昏定省,沈玉嬌問起情況,棣哥兒只道:“一切都好,只是祖母比往常更加沉默了。”
棣哥兒不解:“祖母為何總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她有很多煩心事麼?”
沈玉嬌不知怎麼答。
王氏那是作繭自縛,一顆心完全束縛住了,如今蓮子心中苦,誰也救不了,只看她能否想開些,不再自苦。
不管怎樣,那日在祠堂守寡三年的話已說出口,沈玉嬌便安心在府中陪著棣哥兒。
棣哥兒為父守孝三年,沈玉嬌為夫守寡三年,也算全了夫妻七載的情分。
及至六月,陪著女兒與外孫近三個月的李氏也要回長安了。
畢竟她有夫有子,若在出嫁的女兒府上住太久,難免會招人閒話。
臨走前,李氏站在城門界碑外,抱著棣哥兒親了又親,又拉著沈玉嬌的手諄諄交代:“你記著每月往家裡寄信,我亦每月會給你寫信,若是得了閒,我再來看你。”
往後女兒就要在裴氏守寡了,寡婦規矩多,輕易不出門,不然李氏還想讓女兒抽空帶著外孫來長安住。
“你那個婆母,你多留些心眼。”
李氏說著,想到臨別時與王氏見的那一面,語氣又軟了些:“她若想好好過,那就好好過。若她非得作妖,那拼得兩家撕破臉,我也不饒了她。”
沈玉嬌握著她的手:“我知道的。”
正依依惜別,忽的一陣疾行的馬蹄聲傳來。
母女倆回頭看去,便見塵土縹緲處,一襲朱色錦袍的俊美郎君打馬而來,袍裾飛揚,一如他眉眼間的恣意灑脫。
沈玉嬌與李氏皆愣在原地。
唯有棣哥兒歡喜喊道:“是謝伯父!”
李氏看著棣哥兒臉上的喜色,心下暗嘆,傻孩子,還高興呢,這男人是來搶你娘親的。
謝無陵勒住韁繩,而後利落翻身下馬。
礙於身份,沈玉嬌和李氏紛紛行禮:“拜見鎮北王。”
謝無陵抬手:“兩位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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