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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笑道,目光卻是完全被不遠處那座流光溢彩、巧奪天工的大鰲山所吸引。
裴瑕難得見她這般有興致,也微微笑了:“嗯,我牽著你。”
十指相扣,夫妻倆直往那鰲山而去。
然而剛到鰲山底下,還沒好好看一看那座鰲山的精巧設計,一個戴著崑崙奴面具的高大身影提著一盞蟹燈,迎面走來。
沈玉嬌和裴瑕原本以為這人只是經過,未曾想那人的步子卻在他們面前停下。
看著那似曾相識的身形,裴瑕黑眸輕眯。
剛要叫他讓開,卻見那人將黑漆漆的面具往腦袋上一推,露出一張昳麗俊美的臉tຊ龐。
花燈如雲,璀璨光影,謝無陵那雙好看的桃花眸輕輕彎起,他笑容燦爛:“嘿,這不是巧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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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
裴瑕:“……”
沉默, 沉默,還是沉默。
這份格外長久的沉默,在上元燈節喧鬧的笑語中, 顯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謝無陵臉上的笑容卻無半點僵凝, 眉梢挑起:“怎麼?是太驚喜了,還是不認識我了!”
裴瑕眉頭皺起, 只覺荒謬。
沈玉嬌也萬萬沒想到,謝無陵說的“下次再敘”,竟然是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和裴瑕面前!
“你……”她喉頭有些緊張地發啞, 一隻手撩起半邊帷帽輕紗, 烏眸里盛滿難以置信:“你怎麼在這?”
“聽說長安的上元燈節可是難得的盛況, 這麼大的熱鬧,哪裡少得我謝無陵?”
謝無陵黑眸定定望著輕紗下那張略施粉黛的清婉臉龐, 薄唇輕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你們, 這可不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真的是巧遇麼?
沈玉嬌神情複雜, 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剛要開口, 牽著的那只手忽的緊了些, 她微詫抬眼,便見裴瑕目光淡漠,平視著謝無陵:“不知謝郎君何時來的長安?”
“前不久剛來的。”謝無陵將個面具頂在頭上, 嘴角雖勾起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多日沒見, 裴郎君還是一點沒變。”
依舊這麼的令人討厭。
裴瑕自也讀懂他眼中敵意,只淡淡道:“謝郎君倒是比半年前憔悴不少。”
謝無陵嘴角一僵, 這姓裴的是在陰陽他變醜了?
是, 他在寧州整日訓練,風吹日曬的, 的確是黑了一圈。這一路從寧州回長安,長途奔波,風餐露宿的,也瘦了一圈。
但歇了這么半個月,他自覺也恢復不少精神,今朝出門前還特地換了身新衣袍,跑去小世子那里要了塊香餅子熏呢。
“我們這些為生計忙碌奔波之人,自是比不上裴郎君好命,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謝無陵目光往裴瑕臉上掃了遍:“聽說長安貴族男子也好傅粉妝扮,瞧裴郎君這唇紅齒白的,難道也撲了粉?”
他說著,還一副要湊上前瞧瞧的模樣。
裴瑕眉頭擰起,朝旁避開:“謝郎君還請自重。”
沈玉嬌站在一旁,看著這兩男人的唇槍舌劍,頭皮都發麻,連忙出聲:“謝郎君,你今日是一個人來逛麼?”
謝無陵聽她這別扭的稱呼,知她是有意避嫌,心下稍黯,面上卻不顯,只道:“我在長安人生地不熟,又無親無故,可不就只能一個人逛。”
又掃過面前兩人袍袖下牽著的手,嘴角輕捺:“哪像二位,成雙入對,情意綿綿,實在是叫人羨慕得很吶。”
沈玉嬌眸光一閃,手指下意識想鬆開。
卻被裴瑕牢牢地握住,他並未看她,只平靜望著謝無陵:“長安燈會的確是難得盛況,謝郎君初入長安,就遇上這般熱鬧,最適合細細品味。裴某與內子先去別處,便不打擾你逛燈會的雅興了。”
“裴郎君這話就見外了。”
謝無陵提著那盞栩栩如生的螃蟹燈擋在兩人面前,一臉混不吝地笑:“都說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現下可不就是他鄉遇故知?我一個人逛燈會無趣得很,既然有緣碰上,裴郎君應該不介意一起逛吧?”
裴瑕臉色微沉。
他知道眼前這人是個無賴,卻不想竟能這般厚顏無恥。
然而下一刻,謝無陵更加“厚顏無恥”道:“裴郎君若是介意的話,那也沒關係。總歸我與嬌嬌才是故知,你逛你的,我和嬌嬌一起逛也是一樣的。”
多年養氣的功夫,在這一刻有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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