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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皇家,是皇帝的女兒.......
這世上可還有比天家更大的權勢?
從沈家冤案伊始,她便知這世間是非黑白,不過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古往今來,哪朝哪代的百姓,能得真正的公道。
那天下大同,人人為公的世界,或在《禮記》的字裡行間,或在五柳居士筆下桃花源,或在千百年後的某一日,但絕不在這如今的大梁朝,在昭寧帝御下的大梁朝。
裴瑕看到她平靜烏眸下翻湧的恨意與無奈,胸間也一陣悶窒。
“玉娘。”
他攬過她的肩,擁在懷中:“且忍一忍。”
貼著她耳畔的薄唇翕動著,喁喁耳語的姿勢仿若夫妻蜜語,然那清冽低沉的嗓音並非說著情話,而是沉聲保證:“善惡因果終有報。”
沈玉嬌心尖一顫,抓住他的手,蹙眉:“郎君可別衝動。”
“放心,我有分寸。”
裴瑕輕拍她的肩,垂下的黑目間蒙上一層陰翳冷意。
直至昨日,他方知滿腹經綸、君子美名,猶如東海之棗,華而不實。唯有權柄在握,方能護住他想護之人。
到那時,公主如何,國公又如何……
有明君才有賢臣,若二皇子不夠賢明,那裴守真也不必再執著做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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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三月,長安城裡格外熱鬧。
上巳節踏青遊玩剛過去,便迎來三年一屆的春闈,春闈結束沒兩日,大理寺便對外公布了宮裡接生嬤嬤的死因,乃是心頭有鬼,畏罪自殺。
百姓們正為此案議論紛紛,第二日,宮裡又傳出壽安公主即將遠嫁南詔的消息。
皇帝嫁女可比一個嬤嬤之死更叫人津津樂道,很快長安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
“那可是南詔蠻夷之地啊,陛下怎麼捨得將公主嫁到那種窮鄉僻壤的鬼地方?這是親女兒嗎?”
“這話可不敢瞎說,壽安公主可是二皇子的胞妹,都由賢妃娘娘所出。”
“賢妃膝下就養了一個女兒,竟捨得遠嫁?前頭兩位公主的生母位份都不高,也都嫁在長安。以她的地位,在長安給公主找個好駙馬,不怕找不到吧?”
“皇帝的女兒哪愁嫁?不過我聽說南詔那邊不太平,那老南詔王怕是活不了幾日,膝下幾個王子斗得厲害。如今公主嫁給南詔的大王子,應該代表朝廷的意思,老國王死後,由大王子繼任。”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難怪呢。早就聽聞賢妃娘娘賢德,未曾想為了天下太平,連自己的女兒都能捨得,嘖,真不愧一個賢字。”
“那可不。她養的二皇子就是個賢德敦厚之人,沒想到壽安公主也這般明白事理,甘願遠嫁……”
坊市間,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閒磕牙。
皇宮裡,百姓們口中“明理大義”的壽安公主,正形容枯槁、雙眸紅腫地跌坐在地上,兩隻眼睛淚水都快流干一般,直勾勾盯著面前的虛空。
“公主,地上涼,你還是起來吧。”
賢妃宮裡的嬤嬤到底不忍,上前攙扶她:“聖旨已下,再無更改的可能。娘娘說了,讓你之後就安心待在宮裡學習南詔的語言、風俗、禮儀,明年嫁過去以後,也能儘快適應。”
“嬤嬤,嬤嬤……”壽安牢牢抓著嬤嬤的手,不可置信地搖著腦袋:“母妃打我也好、罰我也好,她怎麼能把我嫁去那種地方?那可是南詔啊,那麼遠,那麼遠!!”
從長安到南詔,一路過去,都要走上大半年。
何況聽說南詔那地方,皆是些粗鄙不堪的蠻夷,一個個斷髮紋身,不通漢文禮儀,還以蛇蟲鼠蟻為食……那種地方,她怎麼能去!
她這一去,怕是此生都再無可能回到長安,哪還等得到長公主所說的“來日補償”?
“公主你也別怪你母妃,實是你此次犯下大錯,叫你母妃也很是為難。”嬤嬤扶著壽安到榻邊坐下,見她整個人都心神不寧,小臉也哭得慘白,輕嘆一聲:“你也別自己嚇自己,你以公主之尊嫁去南詔,南詔那邊必不會薄待你。若是那大王子即位,你日後可就是南詔王后了。”
壽安哭道:“誰要當那勞什子的王后誰去,我才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寧願絞了頭髮在長安當姑子,也不要去那樣可怕的地方!”
“公主又說孩子話了。”嬤嬤搖頭,也知這件事對壽安來說,一時難以接受。
但賢妃那邊心意已決,打算將這惹禍的孽障送得越遠越好——
作為母親,賢妃當然希望女兒能活著,若是能當上南詔王后,體體面面活著,那便更好。
但同樣作為母親,她不許這個女兒成為她與兒子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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