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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並未接他這話,只目光寒厲地睇著他:“玉娘去求你了?”
謝無陵嘴角的笑意也斂了。
他放下手,站直身子,眸光輕閃兩下,道:“是啊,她來求我了。”
裴瑕薄唇緊緊抿著。
讓景林給她帶的話,她半點沒聽,還去尋了謝無陵……
一時間,他不知是該高興她的不離不棄,還是氣惱她的自作主張。
她去尋謝無陵,與羊入虎口有何異?
“她應了你什麼?還是……”
裴瑕雙手不覺攥緊,狹眸濃墨般幽深:“你對她做了什麼?”
謝無陵聽得這話,心裡只覺悶得很,嘴上卻是半點不肯輸:“她答應與你和離,隨我回燕北。箱籠都收拾好了,只要你一出獄,我們明日便……”
話沒說完,見著裴瑕那猝不及防揮上來的拳頭,謝無陵猛地閃身避開,咬牙罵道:“裴守真你他娘的搞偷襲,不守武德!”
裴瑕再次出拳,嗓音沉冷:“對你這種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有何武德好講?”
謝無陵一聽這話,更氣了。
本來只想嘴上氣氣裴瑕,現下見裴瑕出手了,他心底那份不甘與憤懣也霎時激了出來。
他都大度成全他與嬌嬌了,揍他一頓不過分吧?
前兩回動手,他都有傷在身。
今日身強體壯,四肢靈活,他定要狠狠出口惡氣。
想到這裡,謝無陵也不客氣,握緊拳頭,照著裴瑕揮去。
“裴守真,老子真的忍你很久了。”
“……”
裴瑕也不甘示弱,冷著面色,與身前男人纏鬥起來。
昏暗潮濕的監舍好似成了地下鬥獸場,兩個高大俊美的男人你來我往,拳拳到肉,腿腿到骨,好似都要將對方置於死地一般。
裴瑕雖有些功夫身上,但在打架鬥毆這件事上,到底比不過經驗豐富的謝無陵。
幾個回合之後,他被謝無陵揪著衣領摁在地上,眼角嘴邊皆是鮮血。
謝無陵斗大的拳頭高舉著,在砸下的一刻,看到裴瑕那寒冽如冰的目光,終究是停了下來。
裴瑕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濃眉輕折。
謝無陵看出他的疑惑,冷哼一聲,狠狠甩開他的衣領,撇開雙腿坐在地上,又抬手摸了摸嘴角的裂口。
他娘的,這裴守真拳頭還挺硬。
暫時休戰,兩人皆是一副狼狽模樣。
“謝無陵,我寧可你殺了我,也絕不會讓玉娘隨你離開。”
裴瑕撐著手臂從地上坐起,渾身骨頭都劇痛無比,他偏過頭,吐出一口血水。
謝無陵冷眼瞥他:“殺了你,嬌嬌豈不得恨我一輩子。”
裴瑕:“只要我活著,便不會叫你帶走她。”
謝無陵:“若我非要呢?”
“那繼續打。”
裴瑕盯著他,黑眸深深:“我奉陪到底。”
謝無陵沉默了。
良久,他扯了扯唇:“不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麼,你現下哪還有半點君子模樣。”
裴瑕也扯了嘴角,自嘲:“為這君子之道,沒少吃虧。”
謝無陵喲了聲:“不做君子了?”
“做君子,只是不再照著書上那些規矩行事。”
裴瑕道:“盡信書,不如無書。這些年經歷種種,叫我認識到從前的許多不足。”
出身顯貴,年少成名,難免有些清高自負。
如今年歲漸長,又經歷這番變故,在獄中這兩日,他望著窗外那輪明月清輝,感悟良多。
他從前所堅守的那條君子之道,君臣之義,真是對的嗎?
還要這般繼續走下去嗎?
他年少時的抱負、青年時的壯志,家國天下,盛世宏圖,該當如何去行這條道,才不算虛度?
“真是難得了,能聽你裴守真說這種話。”謝無陵嗤道,方才鬥毆的氣息也平穩許多。
裴瑕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與這個謝無陵說這些。
大抵是方才被他照腦門砸了兩拳,腦子砸糊塗了。
他拭去臉上的血跡,看謝無陵:“還打嗎?”
謝無陵道:“不打了。”
裴瑕微詫,而後抿唇:“我方才所說,並非戲言。除非我死,玉娘終是我妻。”
“裴守真,我一直挺想問你,你對嬌嬌這般執迷,是因妻子這個名分,覺著妻子被他人搶走,奇恥大辱,還是因她是沈玉嬌,是你摯愛之人,如身上血肉般無法割捨?”
謝無陵的語氣很平和,不再是先前的陰陽怪氣。
裴瑕迎上面前這個男人的眼,從中看出一種平靜而銳利的審視。
而與這類似的話,從前玉娘也說過。
“最初,我將她視作妻子,敬之、愛之。後來……”
裴瑕喉頭微滾,當著情敵的面說這種話,叫他極不自在,遲疑半晌才繼續道:“我於風月,開悟太遲,直到險些失去,方知她已入了心,化作血肉,再難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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