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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客氣笑了下:“不必了,我再坐會兒也下去了。”
繡娘應諾一聲,上前收拾著茶盞和糕點盤。
沈玉嬌見狀,心下嘟噥,她這還沒走呢,怎麼就著急收拾茶盞碟盤,這不是趕客麼?
不過這種小事,她也不願計較,身子還朝旁讓了讓,方便繡娘收拾。
那繡娘忽然道:“娘子,地上的耳墜兒是您落的麼?”
沈玉嬌啊了聲,低頭朝地上看去。
印著團花紋的深紅色地衣上乾乾淨淨,哪有什麼耳墜兒。
“並沒有……啊!”
後頸猛地挨了一記手刀。
徹底失去意識前,沈玉嬌只看到那繡娘面無表情的臉。
……
再次醒來,是一陣劇烈顛簸。
沈玉嬌忍著疼意睜開眼,只見她在一輛光線昏暗的馬車裡,手腳都被麻繩縛住,與她一起的還有另外五個年輕清秀的小娘子,也都捆著手腳,堵著嘴。
有的尚在昏睡,有的已經醒來,驚慌流淚。
沈玉嬌看向身旁的小娘子,一張嫩生生的面龐,估摸十三四歲,大眼睛裡噙滿淚水。
四目對視,小娘子像是看到同伴般,晶瑩淚水“啪嗒”就落了下來。
也虧得去歲一路逃亡的經歷,洪澇、瘟疫、死人堆里都活過來,如今這情況對沈玉嬌來說,糟糕,卻不至於糟糕到驚慌失措——
只是不知誰那麼大膽,敢在東市熱鬧的鋪子裡,將她打暈拐賣。
若是尋常的拍花子,絕不tຊ會挑在那種地方下手,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只能說,有人蓄意害她。
而她當下能想到,最為嫉恨她的,便只能是壽安公主。
可壽安不是都要嫁人了?且此次冬狩,她也一併前往驪山了。
種種疑惑在腦中涌動,沈玉嬌胡亂想了片刻,暫時壓下疑慮,審視著眼下的情況。
馬車門窗都被封住,看不清如今到了哪。
眼前這些少女,應當也是被拐賣而來。
環顧一周,她沉了口氣,朝身側大眼睛的少女俯身,低下頭顱。
那小娘子嚇了一跳,待看到她的嘴巴鼓動著,忽然明白什麼,連忙活動著手指,將沈玉嬌口中堵著的布捏住,扯掉。
嘴上沒了阻攔,沈玉嬌投桃報李,忙用嘴將那小娘子口中的布也扯掉。
馬車裡另外醒著的兩個小娘子見狀,宛若看到救星,眼睛都亮起來,嘴裡發出“嗚嗚嗚”的求救。
雖不知外頭是個什麼情況,但沈玉嬌知道單靠她一人,肯定逃不出去。
人多力量大。
何況同為女子,既上了同一輛馬車,她也做不到獨善其身,見死不救。
她彎著腰,將那兩人堵嘴的布也都叼走。
“阿姐,多謝你……”那大眼睛的小娘子嗚咽道。
“先別出聲,聽我說。”
沈玉嬌面色沉靜,烏眸定定看向她們三人:“我看了一圈,我們幾人容色都算不錯,照這情況八成是要賣進秦樓楚館……你們先別哭,莫要打草驚蛇。繼續聽我說。”
“目前不知外頭有幾人,若人數不超過三個,我們六個人或可一搏。若人數超過三,力取定是不成,只能找準時機再逃。”
說到這,她轉過身,將後背捆著的手露出來,低聲道:“勞煩你們用牙幫我解開,我看那封窗的鐵皮卷了邊,沒準能掰開看看外頭的情況。”
另三位小娘子都是頭一次陷入這般險境,醒來之後六神無主,只知擔驚受怕地掉眼淚。
如今見車裡有位沉穩冷靜的姐姐,霎時像是尋到主心骨,忙不迭照她說的去做。
三個人彎著腰,互相配合著,以牙去解繩結。
待見到沈玉嬌腕間束縛鬆開,三人皆是一喜:“阿姐,好了!”
聽到她們異口同聲齊喚自己阿姐,沈玉嬌心尖一軟,朝她們點頭,低聲道:“你們稍等,我先看外頭情況,再替你們解繩。”
“好。”三人應道。
沈玉嬌抬手想摸頭頂的簪子,一摸才發現身上值錢的珠寶首飾都被摘了,就連身上錦緞製成的外衫也被扒走,如今披著一條不知從哪來的粗布麻衫。
這群可惡的拍花子。
她心下低咒,想了想,拿那堵嘴的布裹住手指,去掰窗角那生鏽卷邊的鐵皮。
也不知是逃亡一路鍛鍊出來的力氣還在,還是人在危機之中總能爆發尋常沒有的戾氣,那鐵皮真叫她朝外掰變形,凹出來一個小小孔洞。
只見窗外是一片茫茫荒野,血色殘陽在天邊殘留一道細線。
沈玉嬌蹙眉,而後轉身對身後三位小娘子道:“我被打暈時,約莫申時。看外頭那夕陽,現下估摸快到戌時。你們呢,可還記得失去意識時,是何時辰?”
“我是昨日酉時,給我阿娘送繡線的路上被人捂了嘴。”
“我家是賣豆腐的,我爹病了,我替我爹去送豆腐,一個老婆子說她的荷包丟了,讓我幫她找。找到一個巷子裡,我就被打暈了,那個時候……差不多是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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