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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藥,李添就睡得好了。
頭兩天他幾乎一天要睡14個小時,人沾了床就爬不起來,好不容易下地渾身都是飄的,看什麼都暈。一周後身體徹底適應了藥物,他就能地一覺睡到天亮。
除了看書溫習,他手裡也癢,一天沒拿刀沒掌勺,總是覺得不對勁。問周作盛借了「和悅」的廚房找手感,有時候宋裕明下了班回來在房間裡逮不到人,還要跑到後廚去。
荔府總廚突然大駕光臨,把「和悅」的班子嚇一跳。市里做餐飲的圈子就那麼大,抬頭不見低頭見,尤其是幾位當家都是老熟人,還以為宋大主廚過來砸場子的。
搞得李添很不好意思,做什麼都不自在:「我馬上就好了,這裡亂,您別站在這兒,髒鞋。」
宋裕明一副和藹關切的良師樣子:「不是讓你休息嘛。」
「還好,不累的。再不干點活,上班了您敢讓我直接上灶啊?」李添試圖講道理。
周圍都是人,宋總廚低著頭立在小徒弟跟前嘆氣:「是我不好,我這個做師父的無能,讓你危機感這麼重。」他吩咐旁邊的人:「手套也給我一副吧,我來。」
哪有人真的敢讓他幹活?一圈人已經聽得下巴驚掉了,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李添紅著耳朵,只能放下刀把剁好的肉交給砧板,仔細叮囑不要加蛋液,只加生粉和清水,用手打出膠就可以了,蛋液加在肉餅里會使肉餅形成塊狀,影響口感。
交代完他才脫了手套和衣服從案台上下來,在幾道隱晦的戲謔的注視下離開廚房。
宋裕明在外間等他來,拉著他的手慢慢往電梯口走,李添一驚:「有人……」
在房間裡就算了,走廊來來往往還有住店的客人、客房部的服務員。
宋裕明挑眉,表情甚至是有點驕傲的:「沒事,誰敢亂說。」
李添覺得他有點不太一樣了。以前宋裕明從來不會這樣。
他們關係是好,亦師亦友,知冷知熱,但宋裕明的分寸感一直很強,即使手把手教技術的時候,他說話都會把腦袋移開兩寸,私下裡也不會有多餘的肢體接觸或開黃腔,作風端正得不能再正了,李添從師七年,兩人唯一的一點實質性親密就是最後他在辦公室偷親了他。
這其實是很難得的。
一個百分之八十的從業者都是男性的行業,大部分人談不上什麼學歷文化,個人素質良莠不齊,再加上平時工作壓力大節奏快,廚房裡三句離不開粗話、葷段子,更低劣者行動上騷擾猥褻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做學徒的時候李添自己都受到過騷擾。
那是他剛剛進荔府的事情了,水吧有個老師傅很受尊敬——早期的時候,粵菜館、茶餐廳的水吧師傅在整個後廚團隊的地位是很高的,因為水吧師傅決定飯店的飲料水平,飲料是飯店口味差異化的重要體現,每間餐廳的師傅衝出來的奶茶都不一樣,各有特點,一杯好的港式奶茶甚至決定了飯店的受歡迎程度,後來隨著奶茶店、飲料專門店的出現,飲料流水化生產之後,水吧師傅的地位才沒落——這位老師傅手藝出眾,資歷深厚,就是有一點,愛對漂亮的樓面、學徒動手動腳。
李添相貌算不得驚艷,但在後廚一群歪瓜裂棗里尤其顯得清新、俊逸,還留了點頭髮,那老師傅可能把他當女孩子了,見面就摸他的手,說他長得好看,請他喝木瓜牛奶,告訴他喝這個有利於身體發育。
這基本上已經是光明正大的騷擾了。李添也不怕他,當著水吧一群師傅的面把手抽回來,說阿叔,我不是歧視同性戀,但同性戀也不能性騷擾,你再這樣我就向上級領導反映了。那老師傅可能頭一次這麼直白地被嗆,一點餘地沒給他留,臉色很不好看。
後來,李添很快就拜師了,老師傅幾乎是同時退休。
跟著宋裕明,李添就沒再有過這方面的煩惱。他一方面越發愛慕師父君子的品格,但另一方面,心裡也完全沒有底,對方喜不喜歡自己。
現在宋裕明變了,他又把握不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們的確是有過了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宋裕明看起來也是想要他的,但如果只是保持身體上的關係,其實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最近,「和悅」關於他和宋裕明的傳言越來越多,荔府酒家的當家和愛徒,常常一同出入16樓的行政套房,甚至夜夜合宿。這樣的八卦雖然不至於引起什麼波瀾,但不啻一種談資。
餐飲行業的八卦傳得是很快的,鬧開了,他是沒關係,對宋裕明和荔府的名譽到底有損。
宋裕明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種事情上怎麼能糊塗呢?
作者有話說
阿添在設定上不是大美人,宋裕明和關正英口味也不一樣,他喜歡養成系。
第11章 傳統港式蛋撻
李添擔心師父晚節不保。他猶豫著要不要耿直勸諫。
宋裕明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回過頭眼底含笑:「嗯?」
李添被他笑得又生了怯,不想在他情緒好的時候說不好聽的話。
「手沒生嘛。」宋裕明還以為他在為剛剛的事情不高興:「你有上進心我知道,但我們是相互扶持的關係,有時候你也要學會依賴依賴我。」
李添更難受,回握了一下宋裕明的手。
話沒能一鼓作氣講出來,過了那個情緒就講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