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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間又叫著長星往鋪子裡看一趟,去尋尋蘊娘在何處。
這邊長星應聲離了家門,涓姨拿了個掃帚將門前的落葉掃了掃,然後回到了家中。
只是她剛放下掃帚,門外突然有了腳步聲。
接著,那腳步聲就停在了門前。有人抬手,輕輕叩響了門環。
涓姨不知是何人,但院內院外都有滕家親兵守衛,涓姨倒也不怕。
她轉身上前打開了門來。
只是她一眼看過去,整個人定在了那裡。
眼前的人身形瘦削,臉頰凹陷,可他一雙眼眸中卻含著清亮無比的光。
而此刻,他眸中有水光閃動了起來,他看著她,低聲叫來。
「涓姨。」
「蘅兒?!」
涓姨手裡的門栓碰的落在了地上,她一步上前攥住了鄧如蘅的手臂。
「蘅兒,是你,真是你!蘊娘還真就把你找回來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麼多年,那麼多人,尋過他那麼多次,最後只在關外尋回一具難辨的屍身。
她當時真的以為他就這麼留下一家老小,死在了風沙里。
可此刻,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她看著他消瘦的身形,臉上似乎還有傷痕。
涓姨手下發顫,「你這幾年都經了什麼?」
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鄧如蘅只能搖了頭。
可涓姨卻又落下了眼淚了。
「可是你的爹娘,尤其是你的娘子,他們都... ...都沒了... ...」
鄧如蘅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他可以想想爹娘找不到他,該是如何地揪心,家中失去了支應門庭的長子,又該是多麼舉步維艱。
而他的妻,他們彼時才剛成親兩年,玲琅還只是尚在襁褓里的嬰孩,她不肯甘心,她反覆去找他,最後只找到朱霆廣掩人耳目的一具假屍。
朱霆廣該死,該下地獄!
可是他的爹娘妻子,又還怎麼回來?!
鄧如蘅痛到心都碎透了。
但相比彼時就被硯山王府的人殺死在關外的同行兄弟,他還是靠著這手製藥技藝,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還是回來了。
涓姨直將他往家中拉去,轉身叫起了玲琅來。
「玲琅,玲琅!你的爹爹,你的爹爹回來了!」
鄧如蘅也不住地往院中去尋女兒的身影。
他離家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嬰孩,眼下四五載已過,她是如何的模樣了?
可是涓姨連聲喊去,他卻沒見任何身影跑到院中。
涓姨疑惑不已,「孩子沒出門,就在家裡啊?」
她叫不出人來,鄧如蘅卻在廂房的牆角後,看到了一小片衣袖。
有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姑娘,瞧瞧地扒著牆邊,偷偷地躲在牆後面,大大的眼睛眸光顫動地向他看過來。
她眼中已蓄滿了淚水,可卻遠遠地避在牆後面看著他,或許怕錯認,怕失望,有委屈,有怨怪。她躲在那裡,就是不肯上前。
鄧如蘅卻禁不住心痛到碎裂,他拭去不斷落下的眼淚,一步一步向她走了過去,直到腳步走到她藏身的牆邊。
她大大眼眸里的眼淚啪嗒落了下來,碎在了鄧如蘅的心上。
他看著女兒臉上,隱約可見的妻子的模樣,緩緩向她伸了手。
「是玲琅嗎?爹爹、爹爹回來了。」
可他伸出手去,卻見女兒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啪嗒啪嗒地全都落了下來。
但她還是沒上前,只問他。
「是真的嗎?我也有爹爹是嗎?」
鄧如蘅再忍不住,眼淚如暴雨落下。
他不住地向她點頭,又不住地伸出手去。
下一息,小姑娘從牆後走出來,直直撲進他懷裡。
涓姨的眼淚不知落下多少,聞聲趕來的秀娘也不敢置信地看著大爺又回來了,亦留下了淚水,但卻抽出帕子放到涓姨手裡。
「您先擦淚,您擦完我再擦。」
涓姨正悲喜不已,聽到她這一句,倒是忍不住要笑了。
「你這孩子,擦淚還有先後?」
秀娘連番點頭說有,說話間,房門吱吱呀呀地響了兩聲,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從門裡走了出來。
老人家沒看到院中剛來的人,只抬頭看向頭上雲層聚攏的天空,慈愛地笑道。
「是不是,要下雪了?」
她開口,鄧如蘅徑直轉身向他看了過去。
他只見老人家,在他離開前還一頭黑髮,如今卻已滿頭花白。
他親了親女兒,將她從懷中放了下來。
兩步上前,走到了老人家臉前。
「外祖母!」
他砰地直直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老外祖母的身前。
老人家一怔,低頭向跪在地上的人看去。
「蘅哥兒?」
「外祖母,是我!」
她顫著伸出手來,摸到了他凹陷的臉頰,滿眼地憐愛。
「你怎麼迷路了?怎麼好些天了,都瘦了,才找到家門?」
她還以為,他只是剛在外走失了幾日而已。
鄧如蘅叩頭在她腳邊。
從今日起,他會用畢生所學,為外祖母治好這舊疾!
「孫兒不該迷了路,孫兒今天找回家了,回到您身邊了!」
老祖母聞言又愛憐地笑了起來。
鄧如蘊和滕越跟在後面進門的時候,聽見她老人家拉著剛剛回家的人,慢吞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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