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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看來,通身有二十多處鞭傷。除了鞭傷,還有刀傷、棍棒傷、以及烙在背上的烙傷... ...
就一天一夜,施澤友就按捺不住地對他施了這麼多刑罰。
鄧如蘊不敢想像,如果他們再延遲幾日,再將他從大牢里救出來,又會是怎樣情形?
她無法想像,亦不敢想,只能眼睛發酸地,用剪子剪開他身上沾滿了血的衣裳,擰了巾子,用水給他擦拭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沾了藥,給他處理身上遍布的傷口。
他用了藥,神志不清,但觸及傷口的痛處,眉頭便不住顫動。
「好了好了,我輕些,我再輕些... ...」她不由一邊替他清理傷口,一邊小聲哄他。
不知是藥力未散,還是她輕柔的哄言確實起了作用,他只皺眉,便沒了旁的反應。
到了後面,似乎連皺眉都沒有了,好似耐著心,就由著她一點一點慢慢來。
只是待到鄧如蘊,料理到他後背那唯一的一處烙傷時,煞人的藥粉撒下,刺痛到受了烙傷的皮膚上,他整個身子都顫了起來。
那傷處雖在後背,卻直逼心口,好似就是他曾一箭射到施澤友身上的位置。
而那施澤友專門在同樣的位置,給他用滾燙的烙鐵,狠狠烙下了巴掌大的一塊。
藥粉刺激得滕越身形發抖,人卻還在藥力中醒不過來,只有冷汗不住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鄧如蘊手掌心裡。
鄧如蘊眼淚都落了下來,但是藥還沒上完,這烙傷比其他傷都厲害,暑熱天氣之中絕不能耽擱。
鄧如蘊咬著牙恨著心,一邊哄著他,一邊將最後的一撮藥粉,盡數撒了上去。
她撒上藥粉,只見滕越臂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男人閉著眼睛低吼出聲,渾身震顫。
她伸手將他緊緊抱在了懷中。
「你再忍忍,你再忍忍,馬上就不疼了!」
但那藥粉的鑽心刺痛還在繼續,鄧如蘊只覺自己都快抱住了他,只能用手不斷去攬著他的腰身,也學著他的模樣,用鼻尖輕輕蹭到他的臉頰。
她並不熟悉他的動作,可是她學著他的樣子,笨拙地一下一下蹭過去,男人顫抖的身形竟漸漸被他壓制了下來,臂上的暴跳青筋也逐漸平息。
而他則虛弱地抵在她的額頭上,仿佛還想要更多她用鼻尖蹭去的親昵,當作疼痛之中猶如仙露瓊釀一般的安撫。
他想要,鄧如蘊再不會不給。
她不會再似平日一般拒絕他,推開他,甚至故意氣他,此刻她順著他的意思,用她的鼻尖蹭在他的鼻樑臉頰。
「好了好了,上了藥你會好了... ...遇川,遇川... ...」
她柔聲叫了他的表字,他最想讓她叫的表字。
他聽著,終於完全安靜了下來。
她用自己細痩的肩膀,讓他倚在她身上,替他把爛掉的衣衫都剪開,換上了她帶來的乾淨衣裳。
時候已經不早了,外面獄差催促。
鄧如蘊不好再留,只能匆忙給他穿上衣裳,又把藥都留在他手邊,最後用手巾替他擦了擦臉。
他好似有些要清醒,最終喃喃說了什麼,可鄧如蘊沒聽清,只在他輕輕抓拾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在獄差的生生催促中起了身。
監房裡的小燈快要燃到盡頭。
鄧如蘊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男人,轉頭,快步離開了去。
監房的門被打開,又迅速緊閉。
房中再無了旁人,只剩下滕越在迷糊之中,喃喃又叫了一聲。
「蘊娘... ...」
*
有一眾高官將領作保,滕越就算不能被放出來,施澤友也不能再「公報私仇」對他用刑。
滕越沒認罪,寧夏眾將見他受刑,也有些躁動起來。
洪桂心生懼怕,又不敢直接放了滕越,他拿不定主意,反而準備把滕越同恩華王等人一道,帶回京城由他叔父大太監洪晉來裁決。
如此這般雖然不會立刻定罪,但離了寧夏,若是再出現施澤友暗下殺手之事,眾人想保滕越也就不那麼容易。
至於進了京城之後,到底還有多少官員能向著滕越說話,那九千歲大太監要如何裁決,更加不得而知。
鄧如蘊沒能有機會再去監房裡看他,但她亦沒有閒散半分。
她把府邸剩下的銀錢也都備成了禮,帶著唐佐他們,親自到各個將領家中,請人為滕越上書說話。
這些高官將領她一個都不認識,孟昭趕過來的時候,見她正要出城,再尋城外的幾家本地世族幫忙。
「妹妹就這樣自己過去?」
鄧如蘊臉色露出尷尬,她低了低頭。
「姐姐,你曉得我沒什麼出身,也不認識這些人,可我家將軍現在需要人幫他說話,越多越好,他們都不曉得我沒關係,只要他們肯替滕越說話,我窘迫些也沒什麼。」
這是她為數不多能替他做的事了。
孟昭向她看去,聽見她道。
「從前都是他護著我,如今也輪到我拿出我所有的氣力,去守他。雖然,雖然我能做的實在不多... ...」
「怎麼會不多呢?!你做的這些,沒有比任何人少!」孟昭眼睛都紅了。
她們這些人多少都是本地世家出身,無非是名頭高點和名頭低點的差別,但鄧如蘊不是,她只是個同世家大族根本毫無關係的尋常百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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