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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
柳桑寧倔強地抿著下嘴唇,眼眶已經紅了。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每次眼淚出來,她都生生憋回去。但最憋屈的是,她還不能說半句重話。不然這不孝的帽子可就真的要在她腦袋頂上下不來了。
「你還敢頂嘴不成?!」柳青行見柳桑寧始終不敢真的說出什麼忤逆的話,底氣便也更足了些,「正好趁我在此,你現在便去遞交辭呈。」
柳桑寧的忍耐與委屈已經達到了頂點,可她卻還是只能說:「阿耶,這件事我再找機會與你私下說,眼下正是當值的時間,你不如先回崇文館去。」
「你這是想趕你親父走不成?!」柳青行怒道,「我告訴你,今日你辭也得辭,不辭也得辭,否則……」
「柳大人。」沉穩清潤的男聲忽然從他們身後響起,「不知柳大人是何緣故在我鴻臚寺內如此大動肝火?」
膳房裡坐著看熱鬧的人在看到王硯辭出現的剎那,瞬間都做鳥獸狀散開,大家低頭用膳,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不敢再圍在窗邊。
柳青行沒想到王硯辭會出現,方才他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柳桑寧身上,都未曾注意到王硯辭竟從後面的院子裡走了出來。
「王大人,下官只是在同自己的女兒說幾句話。」柳青行對著王硯辭恭敬說道,他手中抱著書,不好拱手行禮,只好對他頷首。
柳桑寧不敢回頭,她怕看到王硯辭失望的臉,更怕從他臉上看到他想要淘汰她的意思。她後背僵直站在原地,握緊的手像是泄氣般鬆開,整個人眼中都蓋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色彩。
對於柳桑寧而言,父親當眾的辱罵讓她顏面盡失,也敵不過她被王硯辭徹底放棄,不再讓她留在鴻臚寺中。若是她真的因此而只能離開鴻臚寺,只怕她日後就算再憑本事科考也是無用了。一旦她走,她相信她不孝的名聲就會有人傳出去。
柳桑寧根本就不敢再往下想。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次是憋也憋不回去,只能狠狠地用手背擦過眼睛。
這時,卻聽到王硯辭義正辭嚴說道:「柳大人,此地乃是鴻臚寺,是公家衙門。若是柳大人想要與女兒敘話,可以下值後再尋時間,在此鬧成這般,可不好看。」
他這話聲音不大,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饒是膳房裡有人想要伸長耳朵去聽也只聽到輕輕拂過的風聲。
柳桑寧心中一震,她眼淚忽然就停了下來。王硯辭這是……在幫她說話嗎?
她悄悄扭頭看了王硯辭一眼,但王硯辭卻沒有看她,只是平靜地看著前面的柳青行。柳青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可他始終記得王硯辭品階高於他,且是當紅的臣子,不敢出言不遜。
只乾巴巴說了句:「這是我與我女兒的私事。」
王硯辭聽了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柳桑寧身旁,對柳青行說道:「既是私事,那便不該在公家之地說道。柳大人為官多年,這點道理應該還是明白的。」
柳青行被懟得啞口無言,心中憤懣,瞪了一眼柳桑寧後,乾脆一不作二不休開口說道:「我正與她在商量,讓她辭官歸家。正好王大人在此,便也用不著特意跑一趟了,就在此地與王大人說好,隨後再遞上辭呈。」
柳桑寧瞳孔瞬間縮小,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柳青行,沒想到他竟真的這般不管不顧替她做了決定。
王硯辭瞥向柳桑寧:「這可是柳像胥自己的意思?」
柳桑寧毫不猶豫說道:「王大人,這並非我意,我不想辭官,我想留在這裡!」
或許是她眼中的渴望與求助太明顯,王硯辭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扭頭看向柳青行,淡淡道:「既然不是柳像胥的意思,那我便當沒有聽過這話。柳大人,在朝為官,一言一行都需謹慎,需合乎規矩、身份。柳像胥是我們鴻臚寺的人,柳大人還是莫要插手鴻臚寺之事。」
柳青行被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心中不滿。但他知道自己也不能真的得罪了王硯辭。於是話鋒一轉,說道:「王大人,我這也是替鴻臚寺,替你考慮。」
「此話怎講?」王硯辭一挑眉問道。
柳青行便滔滔不絕起來:「柳桑寧畢竟是一介女流,讓她當官說出去都不好聽!況且,鴻臚寺日日都要接觸各國各色之人,其中多的是兒郎,她一個女娘拋頭露面成何體統?豈不是丟了咱們大雍的顏面?!再者,她一向不懂事,又哪裡能幹好鴻臚寺的活兒,更何況還是像胥的活兒?若是等她闖出大禍來,王大人再後悔可就晚了!」
柳桑寧聽得拳頭握緊,她很想大聲為自己辯駁,她可以做好,她不會拖後腿。可王硯辭在這裡,她不好當著他的面與父親爭吵,只好隱忍不發。
但沒想到王硯辭卻開口道:「柳大人此話差矣。柳像胥在像胥科,不僅不會闖禍,還幹得很好。」
沒等柳青行反駁,王硯辭繼續道:「柳大人有所不知,柳像胥自從進了我鴻臚寺,恪盡職守兢兢業業,自己分內的事能做好,分外的事也能做好。她勤勞,腦子靈活,做事進退有度,實在是個做官的料子。」
柳青行聽得一愣。
柳桑寧也有些怔住,王硯辭這是在誇她?
隨即王硯辭揚高了聲音,聲音大到剛好能讓膳房裡頭的同僚們聽見:「柳大人是不知道,你這女兒還很有本事!報考時她報的是新濟語,可應試時她考的是婆娑語。結果她不僅會,而且所有的題目都回答得井井有條,且一個錯字都沒有!我們的考卷題目,與科舉相比只是側重點不同,可難度卻也不低。若不是飽讀詩書,涉獵面廣泛,她的卷子可不會答得那般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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