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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賭咒發誓:「王大人放心,我定會好生看管,絕不會叫人鬧出事來,否則就叫我斷子絕孫!」
柳桑寧忍不住一抖,這位判官發誓夠狠。
王硯辭卻只輕飄飄地瞥了判官一眼,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嗯」,便領著柳桑寧走了。
回鴻臚寺的路上,柳桑寧心裡頭就跟被無數根羽毛撓了似的,心癢得很。她太好奇了,實在是沒忍住,開口問道:「王大人,你是如何看破阿奴莉莉在撒謊的?」
王硯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來鴻臚寺時間短,有些事兒不了解。那阿奴莉莉今日來番事房,緊張得坐立難安,見到我更是如驚弓之鳥,便已是反常。」
柳桑寧不解:「平頭百姓見著官吏心生膽怯也是正常之事,為何反常?」更何況還是在官府里,自是更緊張了。
「那是進了衙門,見了衙門之人才會如此緊張。可我們鴻臚寺與那些衙門不同。」王硯辭語氣平和,「鴻臚寺自在此地設立辦事處,為的便是能及時解決番民的難事。這十幾年工夫下來,番民早就清楚鴻臚寺的番事房是能為他們辦事,解決困難的,所以他們並不懼怕。若你早個半年來,還能瞧見有番民揪著像胥鬧事的場景,他們都敢如此,何談緊張?」
「可阿奴莉莉畢竟是女娘,膽子小些也說得過去呀。」柳桑寧聲音不大地反駁。
王硯辭輕笑一聲:「你還是資歷太淺,未竟之事太多。你可知,最常來番事房尋求幫助的,正是女娘居多?」
柳桑寧微微張大了嘴,這件事她還真不清楚。這下她不吭聲了,照王硯辭這麼說,阿奴莉莉的確過於拘謹了。她有些懊惱,若是她經驗豐富些,或許也能一眼瞧出不對勁。
但她還好奇:「那你後來為何會知道阿克婭在她房內?當時咱們進房子裡,阿克婭是連半句聲響都沒發出來的。」
問完柳桑寧又道:「而且我也瞧見了,那桌上只有一隻茶杯。」
「你倒也算得上細心。」王硯辭對於這點還是稱讚了一句,可柳桑寧卻覺得這稱讚反倒叫她有些難為情。王硯辭繼續道,「但你沒注意, 屋子裡的矮凳卻有兩把。那樣逼仄的房間裡,連桌子都那般窄小,又怎會放兩把凳子?」
柳桑寧愣了下,隨即又聽王硯辭說:「我摸了桌上的茶壺,裡頭水還是熱的,可見是剛要不久。但阿奴莉莉光是去番事房一來一回就要費不少工夫,屋子裡怎會還有熱茶?」
三言兩語王硯辭就說了個清楚。柳桑寧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感慨——真不愧是鴻臚寺卿。
這會兒她對王硯辭是由衷地有些佩服,她本以為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雖聰明讀書好,可不見得就細心,更別說觀察入微了。可沒想到,王硯辭這觀察力和分析力,都快比得上專擅破案的大理寺捕頭了!
柳桑寧自認自己也算得上是個觀察細微的人。可今日大約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阿奴莉莉這樣的弱女子不敢撒謊,又有王硯辭在前,她這才鬆懈了。思及此,柳桑寧立即在心中痛定思痛,下回定要仔細警醒些。
「你後來,其實也猜到阿奴莉莉與商隊關係匪淺了吧?」柳桑寧看著王硯辭,她雖然是個問句,可說出來卻很是篤定。
王硯辭微微勾了下嘴角,算是默認。他有瞥見柳桑寧嘴唇嚅動,像是想問又不好問的模樣,乾脆自己先開了口:「你是想問,我如何知曉阿奴莉莉有身孕吧。」
見柳桑寧不吭聲,他便自己回答了:「我曾淺學過醫術,見她面相身形便瞧出了些。後又觀她下意識會護住肚子,便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你竟還習過醫?!」柳桑寧驚訝極了,覺得這王硯辭莫不是神仙轉世?否則哪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學這麼多東西。
王硯辭卻沒有回答,只是眼底似有笑意蔓延。
第22章 壓在心裡的難受
之後馬車裡便安靜下來,直到柳桑寧從馬車上下來進了番事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王硯辭倒是如往常一般話少,只是他周身氣質如玉,又恢復成平日裡見到的溫潤君子的模樣,與先前在客棧里冷眼質問那兩位番邦女子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柳桑寧忍不住從番事房的窗戶處探頭去看王硯辭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實她心裡還是有許多想說的,比如他為何不能等查明以後再送阿克婭進大牢。又比如阿奴莉莉只是想救人,且並未成功,又懷有身孕,可否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但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她心中清楚,王硯辭是在做正確的事。法理便是法理,若是人人都將情理放在法理之前,那這天下便會亂了。她更清楚,她不能因自己的不落忍,而去做違背律例之事。她若是做官,便是要公平公正一些,這樣的公平公正,自然是要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
況且,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阿奴莉莉和阿克婭依舊也有撒謊的嫌疑,誰又能保證她們後來說的話都是真的?
可柳桑寧依舊心中難受。這種難受似乎已經無關於今日阿奴莉莉是想誆騙她拿到通關文牒,而是她在看見阿克婭時就已經開始難受了。
瘦小、渾身都是傷的阿克婭在柳桑寧的腦子裡久久揮散不去。她忍不住想,這只是世間女人縮影的一角,或許在她還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別的女子也在經歷一些非人的待遇。
她不由想到自己,家中父親重男輕女待她沒個好臉色她便已是覺出女子的苦楚,更遑論這些苦命的女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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