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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你不認識吧。」蝦米在海里數量眾多,總不可能每一隻都和夏米有血緣關係。姜頌向另一個方向游去,找到了一隻趴在海草上小憩的蝦米。
「那是我七十六表舅!」夏米發出尖叫。
好吧,到手的新鮮小蝦飛了,姜頌覓食失敗,只能失望地合上已經張大的嘴。
「你知道月圓之日會發生什麼嗎?」蝦米遍布整片大海,說不定它們聽說過什麼傳聞。姜頌和朋友並排前進,隨口向它講述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好像聽我曾曾曾祖母提過,月圓時魚類有一種特殊祭典。再詳細的我也不明白了,不過海里魚的品種那麼多,可能還要再過幾百年才會輪到你們沙丁魚。」夏米聽完沙丁魚大師的預言陷入沉思,努力喚醒一點僅存的記憶。一邊說話還要一邊配合沙丁魚的速度,夏米費勁地在水裡刨來刨去,十來條小蝦腿快速交替,忙碌但有序。
「你游慢點,我雖然腿多,但游不過你一個沒腿的......」實在跟不上的夏米扶著腰大喘氣,上次搬家也沒這麼累過。
「啊,好的。」姜頌循著聲音回頭,這才慢半拍地發現夏米已經被它落了挺遠。忘了已經不是小時候了,雖然它也是小型魚,但和小蝦一比也算是龐然大物。
兩人保持龜速前進,期間甚至被一隻海龜超了過去。不遠處的水中漂浮著一隻形狀扭曲的東西,姜頌湊近看,是只和沙蠶類似的長條魚餌,但姜頌從未在海里見過這種生物,仔細看還有點噁心。釣魚人應該是用錯了鉛錘配重,餌料隨著波浪搖晃,精緻的銀色魚鉤更是絲毫不加掩飾,明晃晃地閃著刺眼的光。
是個釣魚新手,姜頌在心裡下了結論。從小父母就告誡過它,看見這種危險的武器得繞著道走,以免誤傷。姜頌不是條傻魚,當即警戒地繞了一大圈路,還細心地提醒小蝦別上當。
......
「李總,副總說公司有急事......」
「去去去,讓他等會,沒看見我正忙嗎。」被喊做李總的富態中年人顧不上搭理助理,畢恭畢敬地對著車裡的男人露出討好微笑,「多謝晏總賞識,您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剛讓人給您裝了點海邊特產,一點心意......」
「謝謝,合作愉快。」低調的SUV后座車窗徐徐搖下,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微微頷首,矜貴且淡漠。
副駕的助理回過頭低聲和他說了句什麼,男人蹙起好看的眉頭從西裝內側口袋拿出倒置的手機,在修長的指間轉了半圈後,他撥出一個號碼,聲音低沉漫不經心,「你人呢?」
「我釣魚呢,北方的海就是乾淨,都能看見海里的魚。你是不知道現在的魚有多機靈,看見我的餌都繞著走……」揚聲器里傳出一個明朗的男聲,背景中還夾雜著陣陣風聲。
「你用什麼釣的?」晏京謙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蚯蚓啊!順了根爸的竿,虧我還買的最貴的蚯蚓,結果一條魚都沒釣上。」風聲漸大,對面的說話聲斷斷續續。
「你最好趁我們到地方之前回來,不然別怪我沒提醒你。」有風順著窗戶縫隙倒灌進車裡,帶著海濱城市特有的濕咸氣息。晏京謙抬起手腕,分明又勻稱的指節輕叩兩下門框。
司機應聲從倒後鏡望了眼,十分熟練地關上車窗。
電話那邊沒一點著急的意思,繼續得寸進尺,「哥,你們談生意我又不感興趣,你也知道咱爸的性格,要是知道我偷他魚竿跑出去釣魚八成要打死我,幫我打個掩護唄。」
晏京謙用餘光瞥了眼旁邊閉目養神的父親,面上仍是無波無瀾的冷淡模樣,語調里卻摻雜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戲謔,「爸也在車上,我開的免提。」
「焯......」晏京煬捂住話筒罵了聲,趕緊掛了電話,狼狽地揣起魚竿落荒而逃。
「你看,真的是陷阱,我沒騙你吧。」魚鉤被拎出海面,姜頌收回視線。
「幸好我們沒上當。」夏米後怕。
「姜頌,可算是找到你了。」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兩人同時扭頭望去,是一條和姜頌長相相似的銀色沙丁魚。
「找我?」被喊到的姜頌片刻遲疑,這條不認識的同類找它做什麼?
「是啊,是找你沒錯。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長老們說一定要帶你回去。」陌生沙丁魚也不知道原因,但任務在身它不得不完成。
自己一條聽話的普通小魚,一沒立下功勞,二沒觸犯規定,何德何能被長老們親自點名,姜頌有些難以置信。
「誒呀,別管那麼多了,跟我走就是了,它們早就在催了。」
「拜拜。」聽見陌生沙丁魚說長老們在催,姜頌不疑有他,匆忙離開時還不忘和小蝦打聲招呼。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我說兩句。大海里魚數眾多,近幾年更是新生魚口暴增,但是環境不見變好,我們的食物根本不夠吃。 」
姜頌和帶路的沙丁魚趕到時族落大會剛好開始,能言會道的中年沙丁魚面對魚群邊說邊手舞足蹈地比劃。
「就是,我都瘦了。 」
「對啊對啊,快要長不高了。 」
因為食物缺乏,它們的遷徙變得越來越頻繁,族落里早就傳出意見。見這個問題終於被放到明面上,大家紛紛附和。
「 稍安勿躁,這事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其實海洋深處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月圓之日只要向陸地上獻祭些東西,接下來半個月的口糧都有著落了。不光半個月,甚至是半年、十年、半個世紀!」面對眾魚的配合,中年沙丁魚慷慨激昂,越說越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