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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裡走了兩步,晏京謙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整個一層從客廳到樓梯無從下腳,根本沒有一處乾淨完好的地方。要說剛才玄關的景象只是盤用來預告的開胃前菜,那現在面前的一片混亂才算得上真正的大餐。
魚缸和酒架玻璃門的碎片散落一地,紅酒的紅色汁液順著酒櫃的方向蔓延到玄關,香薰和葡萄酒的味道在空氣中交織瀰漫……
聽覺靈敏的Rime首先察覺到不對勁,它鬆開咬著姜頌尾巴的嘴,掂起肉墊想要遠離戰場,沒想到這一分心就被小人魚占了主導。姜頌以為是毛茸茸先認輸,毫不留情地翻身將貓一把撈回去也啃了一口。
吃魚不成反被咬的Rime扭動身體逃出來,剛跑到浴室門口就聽見玄關傳來的低沉的聲音。
「Rime,你做了什麼。」
晏京謙不是沒這麼叫過它,心虛的貓貓回憶起小時候拆家被教訓的恐怖記憶。感受到主人的怒氣,它夾著尾巴靠牆悄摸溜到陽台,想順著縫隙鑽到庭院。
姜頌也聽見了熟悉的男人的聲音,明白過來剛才打架時毛茸茸為什麼會突然開起小差。他就是再遲鈍也沒傻到去惹一座將要爆發的活火山。姜頌當機立斷,鬼鬼祟祟跟在貓身後開溜,但因為體型太大行動還沒開始就暴露了意圖。
「你們兩個。」晏京謙壓低了聲音,仿佛這樣就能暫時抑制住他的怒火。
「過來。」短暫的停頓後,他向兩個罪魁禍首傳遞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Rime開始裝傻,假裝自己聽不懂晏京謙的指令,實則豎著耳朵發抖,一動不敢動。
這隻有前科的慣犯說不通,晏京謙將目光移向眼神飄忽的另一隻,怒氣不減,「你呢?」
周圍空氣驟然變冷,整個屋子陷入一種緊張而壓抑的氛圍。明明男人沒有靠近,但壓迫感幾乎是撲面而來。姜頌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警覺和對未知的戒備占據大半,他所有的動作和思緒都在這一刻凝結,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威壓扼住咽喉。
怎麼辦,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和自己一起靠牆罰站的毛茸茸。被主人暫時放過的小貓善心大發,對難兄難弟的共犯眨眨眼。下一秒,會錯意的姜頌恍然大悟模仿起小貓的樣子,以為這樣就能和它一樣先逃過一劫。
「喵?」
姜頌將神態學到了精髓,甚至比真正的貓咪還要嬌憨,嘴邊還沾著剛才啃貓時從Rime身上掉落的一團貓毛。他一張嘴就有幾根不聽話的毛鑽進了嘴裡,異物感讓小人魚有些難受地「呸呸呸」,連吐帶吹,最後還是上手才把貓毛處理乾淨。
晏京謙從早上就窩著的火一直到現在也沒發出來,現在更是如鯁在喉,簡直要被氣笑。
他向來以冷靜和清醒自居,哪怕是剛入商場面對競爭對手的惡意刁難也能毫不慌亂有理有據地反擊回去,殺對方一個片甲不留。什麼時候有人讓他受過這種忿火中燒的待遇,還不僅僅是一次,是接二連三。
看見晏京謙沒再揪著不放,姜頌揚起一個粲然的微笑,心裡一邊慶幸自己躲過一場浩劫,一邊又有些不服氣。
憑什麼魚就要被罵,學貓貓就能逃過責罰,就因為他沒有毛茸茸的外表嗎?這一點兒都不公平。
姜頌表情斑斕,晏京謙閉上眼睛企圖用理智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但似乎沒起到太大作用。他深吸一口氣,室內恆溫的冷空氣順著鼻腔鑽進心肺,還帶著濃烈的干紅氣息。
面對當下的情況,正常人可能會承認錯誤或者是倔強地不肯低頭,但這條人魚卻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讓他變成找不到對策的那一方。
隨著深呼吸,男人胸腔劇烈地起伏。魚和貓還在眼神交流,剛才鬧得雞飛狗跳把他家變成一片廢墟,現在看見人倒是團結起來一直對外了。
晏京謙只恨不能現在立刻將他們倆一起打包扔出自己家,他轉身打開窗戶,走到整個房子唯一因為鎖著門而沒被波及到的露台上給收拾的人打去電話,「良叔,讓王姨來我家一趟,最好多帶幾個人。」
「大少爺,現在?」被喊作良叔的人略帶疑惑地應下。
「越快越好。」晏京謙沉聲催促。
良叔在晏家工作了不少年,幾乎是看著晏家兩兄弟長大。大少爺不喜歡和外人同住,他們便每天從晏家過去幾位打掃的阿姨幫著料理下家務。
晏京謙有潔癖,家裡幾乎是一直保持整潔。阿姨去了往往也就是幫著送洗他換下的衣服,再處理好家具和擺件上的浮灰。雖然房子大,但一般兩個人就足夠解決,今天怎麼好好地讓多去幾個?
而且明明今天早上晏京謙剛打來電話說今天不必去打掃,結果上午沒過完就換了想法。掛上電話後他左想右想也沒理出頭緒,直到旁邊澆花的微胖女人出聲叫他,他才回過神發現手裡植物的葉片已經被剪禿了一塊。
第11章 第十一條小魚
晏家的別墅建在市郊,良叔安排的人從那邊趕來最少也還要四十多分鐘。晏京謙先把濕漉漉的貓關在陽台避免它再出來作妖,隨後俯下身蹲在姜頌面前向小人魚湊近,「說說,怎麼回事。」
男人探究的目光明晃晃投過來,姜頌移開視線,不敢同他對視,想起來毛茸茸的惡行,他先發制人地告狀道:「它先動手的,我沒惹它,它自己跳進水裡咬我尾巴。」
其實不用他說晏京謙也能大致猜出來是貓先去招惹的。昨天晚上他就看出來Rime對沙丁魚的覬覦,明明自己天天好吃好喝供著它,魚肉罐頭和凍干從沒缺過,但它偏偏要去吃些新奇的玩意兒,就比如人魚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