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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博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輕笑一聲,沒有再往他那邊添吃的。他也跟著抿了口茶,然後道:「我聽小遠說,你和他是因為工作認識的是麼?」
範文鋒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和他大概說了一下當時兩人認識的經過。
鄭博又問:「那你現在就是專職做編輯的工作嗎?還是偶爾寫寫稿?」
範文鋒搖了搖頭,眼裡有點遺憾,「很久不寫了,小遠是最省心的,我其他跟的幾個作家,」他頓了頓,擺了擺手說:「哎還是別提了,本來以為當編輯很輕鬆,就是催催稿審審文,怎麼知道糟心事一大堆,有時候想提筆再寫,都沒那個精力了,所以有時看到好的題目,會忍不住推給喜歡的作家,希望他們能挑那個題目一圓自己想寫的心愿。」
鄭博點頭表示瞭然,之後又問了不少範文鋒工作上的事情。範文鋒平時很少和別人說這些,以前偶爾會向任宙遠倒一下苦水,但自從他和列昂尼德在一起後這種機會就少了許多,今天不知道是憋太久了還是酒精驅使,竟讓他對著一個算得上是陌生人的點頭之交說了那麼多。
他話里話外都充滿著對文字工作的熱愛,當說到自己曾經「肖想」過的那些題目時,兩眼更是閃閃發光,讓鄭博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他想,這人和任宙遠就是一個性子的,難怪會成為好朋友。
更讓鄭博覺得好笑的,是範文鋒總是「引誘」任宙遠去寫那些他想寫很久的內容,可是每次出於他所謂的職業操守,或是在鄭博眼中對朋友的尊重,範文鋒總是過分矜持,導致最後那些想寫的題目都不被選中。
「之前列昂尼德他們公司也給過一份稿子啊,那稿子還是我非常想寫的,想得抓心撓肺的,最後小遠還是沒寫成,但居然誤打誤撞進了他們公司,給他們無限量地寫稿去了。」
範文鋒說這番話的時候滿臉都是扼腕,以及知道事實真相後滿滿的不甘心,鄭博被他逗笑了。原以為範文鋒是個很固執的人,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氣氛還真稱不上好,甚至剛才他都沒有給自己好臉色,這次也只是本著解決生理需要順便解除誤會的動機把人約出來,沒想到竟讓他發現了這人意外的一面。
聯想之前的那次爭鋒相對,不外乎是範文鋒關心朋友的坦誠表現,聽著他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對任宙遠的維護,鄭博忍不住想到,被這種人時刻記掛著,應該會很幸福吧。
他在心裡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他是個gay,而且已經空窗了許久,但自認不是對誰都來之不拒。任宙遠是個天生的gay他能看得出來,可是對著眼前這人,他一直摸不准他的性向,然而一想到他和任宙遠認識了那麼久卻沒擦出任何火花,想必是直男的機率也很大。
看來是單身久了,就變成看誰都行了。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鄭博那點小小的念想自不必說,連範文鋒都覺得這頓本該充滿尷尬的飯局竟破天荒地吃得很和諧,而這個本覺得自大的人卻又意外地和他很聊得來。
許久沒有那麼痛快地和誰談過心裡話,雖然內心下意識地將這一切歸罪於那瓶梅子酒,可範文鋒還是在心底的某一處暗暗對鄭博有了點改觀,覺得這人自大中又帶了點溫柔,真是個矛盾的混合體。
自那天以後,兩人又約出來過幾次,鄭博似乎總是能找到奇奇怪怪的店,帶著範文鋒吃遍天南地北。他為人博學,說話風趣又不失溫柔,說的內容多是他之前沒有了解過的東西,範文鋒覺得和他相處輕鬆又舒服,逐漸打破了最初對他的印象。
任宙遠後來才知道這兩人在不知不覺中關係竟變得如此好了,他還記得那一次暈倒進醫院的事,當然也樂得看見他們交好。他對範文鋒說了許多鄭博的好話,包括以前倆人小時候的一些趣事,直到這個時候,範文鋒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那天斥責鄭博的話再一次印在他腦海里,勾起了他丟人的回憶,只要一想到他質問鄭博能不能擔起責任,威脅他要換掉主治醫師,他就想把頭埋到土裡,再也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列昂尼德從很久以前就對範文鋒不太感冒,雖然後來放下了戒備,也知道任宙遠和他只是好朋友的關係,但是心裡總是有一根刺,下意識就想讓他們兩個分開點。
最近幾次和範文鋒見面,為了要照顧兩個小的,列昂尼德也跟著任宙遠去了,而當他聽到範文鋒嘴裡總是提到鄭博,說起兩人相處的事情時,那樣子還有種說不出的旖旎,列昂尼德突然就想到以前曾開玩笑說範文鋒是他丈母娘的話。
列昂尼德比範文鋒小半年,這件事讓他心生不滿了很久,可一想到若是撮合了範文鋒和鄭博,看這兩人的氣場,範文鋒被壓的可能性遠超反壓鄭博的機率。
他暗地裡尋找機會將兩人湊作堆,比如約他們一起出來吃飯,中途藉口有事離開,或者讓任宙遠把人約到家裡,再給他們提供點獨處的機會等等。
任宙遠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還以為他終於要放下對範文鋒的戒備,自是樂得多多邀請他們來家裡做客。
幾次之後,列昂尼德發現自己做的這些好像有點多餘,這兩人已經熟到不需要任何人來撮合他們,甚至看他們的相處方式,就只差沒有捅破最後那層關係而已。
範文鋒知道自己當初誤會了鄭博,有心找機會請他吃飯補償一下,順便也尋個機會給他正式地道個歉。這天兩人吃完飯後,範文鋒搶著結帳,鄭博拿著錢夾的手一頓,疑惑地看他,「不是說這一頓是我的嗎?上一次你付過了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