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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宙遠一看就知道壞事了,他知道安安一直很不喜歡上幼兒園,對幼兒園本身沒有什麼太大的喜惡,就是對離開爸爸這件事嚴重不滿而已。
他對兒子這麼喜歡自己確實很感動,但同時也很頭大。把默不作聲的安安抱到自己腿上坐著,任宙遠小聲哄著他說:「爸爸也很捨不得送安安到幼兒園,但是爸爸要上班賺錢,如果將安安自己一個放在家裡,爸爸會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壞人,到時候沒人保護安安,如果安安被帶走了,爸爸就再也看不見安安了。」
安安一聽,眼眶的淚水打著轉,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委屈,他奶聲奶氣又夾著些哭腔說:「那爸爸不可以像以前那樣在家裡上班嗎?」
任宙遠心都揪緊了,但也只能硬著嘴說:「爸爸要賺好多好多錢,讓安安念小學,念大學,但是如果爸爸在家裡上班,就不能送安安去念書了,安安難道想當個什麼都不會的壞小孩嗎?」
以前任宙遠和安安在外面生活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些被家長追著抽的孩子,那時候任宙遠就和他說安安要好好讀書,當個乖乖的好孩子,不要當個壞小孩。壞小孩這個名詞從此被安安記下來,每次任宙遠一說,他就會想到那個被追著打的小朋友。
果然這麼一說,安安就猶豫了,但是他很快又道:「安安不要當壞小孩,但是爸爸可以教安安念書,安安不要去念小學念大學,我不要做大老闆了,我要在家照顧爸爸。」
任宙遠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安安一直說以後長大要當大老闆養爸爸,但是現在竟為了不上幼兒園,自願放棄當大老闆了。
他覺得這樣和孩子磨下去最終還沒說服安安,自己就先屈服了,於是他一狠心,說:「安安不是說要聽爸爸的話嗎?爸爸可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子。」
這回安安一聽,瞬間就安靜下來了。
但安安一安靜,任宙遠就覺得心裡憋得慌。他想晾著安安,讓他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將他送到幼兒園,但是又怕他傷心。安安和別的孩子不同,從小跟著他到處跑,心裡特別敏感,就像以前的他一樣,就怕別人不高興,也怕任宙遠不要他。
兩人就維持這麼個姿勢坐著,任宙遠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差不多到準備出門的時間了,正想哄一下安安,突然手臂上啪嗒啪嗒地濕了一圈。
任宙遠一慌,忙將手上的三明治放下,想轉過安安的臉,卻被他一直躲著,很快地安安連腳都用上了,蹬著小腿兒不願把正面露出來。
安安一直默默地掉著淚,一丁點的聲音都沒發出來,將傷心壓抑在心底,此時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哭得一抽一抽的,像是有點喘不過氣來。
任宙遠慌了神,他將安安抱緊在自己懷裡,順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撫,道:「安安不哭,咱們不哭了哈,剛剛爸爸想要嚇一下安安而已,不是說真的。安安那麼聽話,爸爸愛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喜歡呢。」
安安的哭聲越來越大,任宙遠反而鬆了口氣。從很久以前,安安就喜歡自己憋著哭,以前不知道的時候還曾經哭得差點休克。
任宙遠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很難當個嚴父,只要孩子一哭他就沒轍,所謂慈母多敗兒,這句話放在他這個男人身上一樣奏效。實在看不得自己孩子傷心,任宙遠嘆了口氣道:「安安乖,要是不喜歡上幼兒園咱們就不上了,爸爸在家陪著安安。」
安安兩隻手揪住任宙遠兩側的衣服,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他埋在任宙遠懷裡小聲道:「爸爸大壞蛋。」
「嗯,爸爸是大大大壞蛋,」他大手撫了一下安安的頭,替他擦了一下頭上的汗。「來,把頭抬起,別憋著氣。」
安安又扭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抬頭。
那張漂亮的小臉哭得紅撲撲的,有點狼狽但任宙遠又很壞心地覺得這樣看挺可愛的,只有像現在這樣,在撒嬌哭鬧的時候安安才像是個普通的小孩子。
「爸爸抱你去洗個臉,咱們不上幼兒園了,回頭爸爸給老師打個電話。」任宙遠心想一下子就把孩子放去幼兒園果然還是不太妥當,往後要慢慢試著離開孩子遠一點,讓他多接觸外面的世界,才好和他商量這事兒。
他突然又想起了維奇,那個說是針對安安這個年齡的孩子的教育集團,但是一想到那個男人,他馬上又抹掉了這個念頭。
在任宙遠還想著該怎麼循循漸進的時候,安安突然道:「我還是去吧。」
「嗯?」任宙遠沒聽清,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裡有點不可思議,「安安要去幼兒園了?」
任聚安抿了抿唇,不甚情願地點了下頭。
任宙遠這回可是真的震驚了,看著安安哭得可憐兮兮的一張小臉,雖然任宙遠很想說不要勉強,但為了孩子能夠更獨立,他又把話咽回去了。
幾經辛苦,總算成功將安安送出家門,等二人到幼兒園的時候,比約定好的時間已經晚了一個多小時。接待他們的老師還是挺和氣的,沒有因為他們的遲到而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之前都是範文鋒幫他打點好一切,因為信得過他,任聚安也沒有來過這邊,是以這次他還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
負責任聚安班級的陳老師領著他們介紹了一下園內的設施,任宙遠覺得沒什麼問題,就帶孩子去做入園登記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