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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宙遠最近早已在為這件事煩惱,前幾天他在收拾房間的時候,看見列昂尼德藏起來的幾本育兒書,他不知道列昂尼德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只是在那之後心情就有點微妙。
沒想到現在範文鋒居然也提起這麼一件事,想到之前範文鋒對他們這段關係的反對,任宙遠一時三刻真不知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他實在是怕了過去生安安時孤立無援的日子,覺得自己是異類,不敢出門見人,連取個快遞都要在門口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就怕被別人發現他一個大男人挺著個肚子。
這件事在他腦袋裡繞啊繞,始終繞不出個結果來。
列昂尼德自是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問了幾遍問不出個結果,怕他又像以前那樣自己在想些有的沒的鑽牛角尖,觀察了幾天,這天晚上兩人抱著躺在床上時,列昂尼德終是忍不住,強迫任宙遠看著自己,勢要從他口中逼問出他在糾結些什麼。
任宙遠對上列昂尼德的雙眼,大腦有片刻的恍惚。
這幾天他想這個問題想得快魔怔了,此時看見列昂尼德的樣子,居然和安安小時候的模樣重疊了。
他伸手摸了摸列昂尼德的臉,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道:「你為什麼那麼想再要一個孩子?」
列昂尼德一愣,頓時蹙起眉頭,他總算知道這傢伙在煩惱些什麼了。
他環住任宙遠的腰的手往下大力一拍,「啪」地一聲拍在了任宙遠屁股上,讓任宙遠頓時一驚,瞬間回過神來。
列昂尼德瞪他一眼,說:「之前我們不是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嗎?你不願意,我們就再也不談這個話題,」他想了想,不滿道:「是不是範文鋒和你說了什麼?果然不該讓你老是出去和他見面的,淨是危言聳聽。」
列昂尼德的回答並沒有解答任宙遠心裡的疑慮,他說的是他不願意,那麼他們就不生,但是實際上他還是很想要的吧。
任宙遠在列昂尼德懷裡蹭了蹭,想了一會兒,道:「你知道嗎?其實中國的文字,真的很有意思的。」
列昂尼德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任宙遠也不在意,有些話擱在他心裡,只是想找個人聽他說。他道:「有實而無夫處者宇,有長而無本剽者宙,這句話解釋的是宇宙的概念。」
也不管列昂尼德是否聽懂,任宙遠似乎只是自言自語說給自己聽,「有過程但沒有開始和結束,說的就是時間,也即是『宙』。從一開始,福利院的院長給我取的這個名字,好像就預示著我的這一生。」他的語氣中帶了點自嘲,「從我記事的時候開始,我就沒見過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所以我這個人,沒有開始。」
列昂尼德抱著他的手緊了緊,任宙遠便順勢抱住了他,「我和你莫名其妙發生了關係,迷迷糊糊地生下了安安,在那麼多年後又重新在一起,我和你的關係,也看不到開始的經過。」
「我不知道未來的日子,會不會像我名字說的那樣,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所以我不敢賭。對於未來,我很惶恐,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自己能否經營好一個家。」任宙遠道:「我想做一個好爸爸,也一直在努力,可是安安很內向,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時候的我,敏感又缺乏安全感,我連安安都教育不好,怎麼還敢再多要一個孩子?」
列昂尼德親了親他的頭髮,一隻手抱著他,另一隻手在他背上輕撫著。
他知道懷孕是任宙遠的心結,而他的出身,也是他的另一個心結。他安撫他道:「安安很好,你把他教育得又乖又聰明,你不記得安娜他們有多喜歡安安嗎?這都是你的功勞。」
他頓了頓,捏了捏他的腰說:「中國的文字是不是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你說的那些太難了,我也聽不懂。」他看著任宙遠的雙眼,神情認真道:「我只知道宙字代表的不是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從我開始學習中文起,我就覺得『宙』字是個很美好的文字。」
任宙遠皺了皺鼻子,想聽他會說些什麼。
列昂尼德拉過任宙遠的手,在他手上一筆一划寫下「宙」這個字,邊寫邊道:「在我心裡,『宙』字是一個家,加四口人。」寫下最後一筆,他對上任宙遠的雙眼,眼神溫柔道:「這個家會有我,有你,有安安,至於第四個人未來會不會出現,」他的手掌覆在任宙遠手背上,兩手共同貼在任宙遠心臟的位置,「交給你來決定。」
第52章 轉變
任宙遠一直覺得在情話上,列昂尼德估計修了個滿分。
但是就算知道這可能是他的甜言蜜語,任宙遠也不可免俗地被感動了。
列昂尼德的話讓他跳出了多年來自己的思想桎梏,儘管列昂尼德的話邏輯是這麼的簡單而直接,但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中文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語言,他對自己名字的理解沒有問題,同樣的,列昂尼德對他名字的解讀也有他的道理。
任宙遠那天晚上睡了安穩的一覺,心情前所未有的放鬆,過去那些在潛意識裡鉗制著他的東西,那天晚上似乎都消失不見,甚至在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也不見蹤影。
他們二人那天晚上的對話似是沒有發生過一樣,二胎這個話題也沒有在兩人之間出現過,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生活也漸漸上了軌道,偶爾範文鋒提起類似的話題,任宙遠也能微笑面對,仿佛生孩子這件事從來就沒有困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