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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到今日任宙遠才從顧傑口中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原本以為一直記恨的人卻發現他們在背後默默幫了你一把,說不感慨是假的,但是若是就這樣就能忘記過去他們對自己、對安安造成的傷害,他也不是聖人,也無法輕易做到。
在顧傑的要求下,最後任宙遠還是和他互留了聯繫方式,等他一走,任宙遠才猛地覺得背脊一涼。他緩緩轉過身,果然看見列昂尼德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任宙遠不知道該從何解釋,於是啥也沒說,列昂尼德卻一直等著他給自己說明白,兩人就這樣一個比一個沉默,一直到驅車回到家裡,竟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列昂尼德進門後看了任宙遠一眼,那眼神看得任宙遠頭皮發麻,任宙遠剛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就見列昂尼德轉身往書房走,「嘭」地一聲不大卻也不小的關門聲將兩人隔絕在門外。
任宙遠莫名覺得有點好笑,這人居然使起性子來了?他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先將安安帶回房換衣服。
安安一邊擦臉一邊用眼神詢問任宙遠外面的大塊頭到底怎麼了,任宙遠權當看不見,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額頭,讓他乖乖去睡覺。
但是安安好奇了一路,現在根本毫無睡意,睜著大眼睛盯著任宙遠看。任宙遠覺得今天這一大一小就是來搞事情的,自己也換了一身衣服躺在安安隔壁,一邊拍著他的背哄他睡一邊問他想知道什麼。
安安人小鬼大地指了指外面,又做了個拉長臉的鬼臉,然後攤了攤手。
任宙遠看笑了,想了想,小聲地回道:「爸爸惹叔叔生氣了,叔叔正等著爸爸去和他道歉。」
安安齜牙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學著任宙遠壓低聲音說:「爸爸做了什麼呀?」
「嗯……」任宙遠道:「爸爸有個秘密沒有告訴叔叔,大概叔叔覺得爸爸騙了他。」
安安半懂不懂的,但是也配合著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拿他那雙小手捧著任宙遠的臉,表情認真道:「爸爸說過騙人是不好的,所以爸爸你要向叔叔道歉。」
任宙遠站在書房門前,想著剛剛安安說的那句話,嘆了口氣,敲了敲門,開門進去的同時彎腰道:「對不起!」
列昂尼德一時間被他的動作唬住了,本來還繃著的一張臉頓時緩和不少,見任宙遠一直杵在門邊低著頭,他連架子都端不起來,輕哼了一聲讓他進來坐下。
任宙遠小心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不似回來時那麼生氣,暗自舒了口氣。但他這邊一放鬆,就被列昂尼德看出來了,兩人視線一對上,任宙遠便尷尬地撓了撓頭,難得地賣著笑臉應對。
任宙遠深諳坦白從寬的道理,組織了一下語言就自動自覺地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將他「安逸」的身份和約稿的事情一一道出,只將當年考古隊的事情隱去不說。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任宙遠揉了揉鼻子,「但是我也是在聽你說完之後不久才知道這事兒的,之前範文鋒,喔就是我那個朋友,他有簡單地跟我說了一下約稿的事情,可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約稿方是誰,所以……」
任宙遠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列昂尼德顯然也想到這一層,如果最開始時就讓任宙遠知道約稿的是維奇,估計以這傢伙的性格說不定逃得更快,他們也就別想能約到這位「安逸」為他們寫稿了。
列昂尼德想到了今天在答謝會上看見的那人,還有那個在任宙遠話里多次出現的「好朋友」,有點不爽地問:「有多少人知道你這個身份?」
任宙遠聽他嚴肅的語氣笑了出來,他擺了擺手,「這個筆名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這個行業內只要你專於某一個領域有點新發現,提出一個比較新穎的觀點,其他人在做研究的時候引用多了你的名字,或許就突然出名了。」他想了想,「以前只有範文鋒知道我就是『安逸』本人,但是今天聽顧傑說,估計以前一起工作過的人也知道了,還有我掛靠在範文鋒的那家公司,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列昂尼德和任宙遠關注的點不一樣,任宙遠以為列昂尼德生氣是因為他瞞著他不說,以至於他們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可實際上列昂尼德就是小肚雞腸地吃醋了。
在他心裡他和任宙遠還有安安才是一家人,他接受不了作為家人的他反而知道得最少,而那個總是出現在對話里的範文鋒卻總是能掌握任宙遠的第一手資料。
列昂尼德看著眼前這個笑嘻嘻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概不把話說白,這人一輩子都無法轉變他的想法。
列昂尼德說:「我希望你能有這種意識。」
「嗯?」任宙遠不解。
「我們是一家人。」列昂尼德道:「我不知道你對我抱有什麼想法,但是自你踏入這個家門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是一體的,不論是你,還是安安,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手。」
任宙遠心裡一震,他沒想到列昂尼德說的竟是這個,但他臉上表情不變,安靜地聽著他說。
「所以我希望你能慢慢轉變你的思想,把我當成家人,當成是安安的父親,你的另一半。家人之間要坦誠,這是最基本的事情,不是說你不能擁有你的小秘密,但是我希望你有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東西,能依賴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