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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宙遠原本對俄羅斯就沒多大好感,在大學剛入學時,被一個俄語系的學長嗆過聲,暗諷他們學中文的都是在原地踏步,學了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學的,反觀他們讀俄語的每天都是挑戰,語法難,發音難,天南地北什麼都難,讀漢語的和他們簡直沒法比。
任宙遠一聽這話就怒了,他從小到大最愛的就是中文,覺得漢語什麼都好,語法好,發音好,上天下地什麼都好,丟你一個甲骨文就夠你玩兒一輩子,什麼外語都無法和博大精深的漢語相比。
於是他花了一個學期的時間,硬是將號稱難於上青天的俄語給自學下來,再見到那位學長時,還將古詩直接用俄語翻譯出來甩他一臉,讓學長久久不能言語,最後只能給他一個服字。
這件事大大地長了中文系的臉,任宙遠就此在系裡面出了名,於是當胖子知道這是個俄羅斯友人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任宙遠。
任宙遠雖然不太想去,他對那些沙文豬真的沒啥好感,但是以前承過胖子的情,倒也不好拒絕,只當是還個人情,去吃個飯順便充當個翻譯。
怎麼知道第一次見面時,與列昂尼德同行的人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腸胃太乾淨吃不慣中國菜,前天晚上上吐下瀉,最後只有強壯得像只熊似的列昂尼德隻身赴會。而本來與他約好的胖子,當天下午被女神呼喚走了,要把女神伺候好才能趕過來,於是到最後,整個房間只剩下列昂尼德和任宙遠二人。
當時兩人隔桌相望的畫面,竟和現在重疊起來了。
他以為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被自己忘記,卻沒想到只是坐在這個男人面前,就讓他一下子勾起了諸多回憶。
「我沒有看過你面試的文章,但是羅恩說你表現不錯,我就想親自見見你。」一直沉默的列昂尼德突然開口道。
不是英文,也不可能是中文,一張口,還是那口熟悉的俄語。
任宙遠頓了一下,腰背下意識挺直坐好。他坐在那兒等了好一陣子,本以為秘書先生倒杯茶就會進來,卻沒想到直到列昂尼德開口說話了,秘書還沒回來。
列昂尼德口中說的羅恩,任宙遠猜測大概說的是秘書先生。好久沒有說過俄語,任宙遠磕磕巴巴地說了幾句,才慢慢找回感覺。他想了想,回道:「我之前有在網上了解過維奇,結合今天的試題,我猜我將來應該是要發表文章,為維奇打入中國市場做鋪墊工作?」
列昂尼德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就像所有外國人一樣,雖然冷漠,但是對說話的對象給了十足的尊重。聽到他說的話,列昂尼德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負責這個工作的,全公司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很重要。」
任宙遠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心臟莫名地被撩動了一下,臉上也有點發燙,那四個字如果換了個語境,被他這麼認真地說出口,估計任誰都覺得心動。
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面前這個男人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他扭了扭腰,掩過自己的不自在,琢磨了一下他話里的意思,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只有我一個人?」
「是的。」他手指敲了兩下桌面,「這個職位一直招不到合適的人,應該說,一直沒有多少人應聘這個崗位,無論我們開到多高的價位。」他臉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是任宙遠卻能感受到他有一點不耐煩,似乎在暗示他底下的人辦事不力。
再次見面的場景比任宙遠想像中的要好很多,列昂尼德跟他說了不少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讓他對日後開展工作有了更好的認識。
臨走的時候,列昂尼德還主動伸出手與他交握,皮膚接觸的那一刻,任宙遠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一拍,可看到列昂尼德若無其事地抽回右手放到背後,他在心裡苦笑著搖了搖頭。
工作失而復得,還意外發現躲了好幾年的人終於不用再躲,雖然在心裡的某一處有點小苦澀,但任宙遠此時更多的還是高興,他一秒也不想耽擱,提早到幼兒園接回安安,帶他下館子慶祝。
安安見到爸爸提前來接他,高興得一路蹦著走,鬧了好幾天的彆扭都被拋諸腦後,瞬間就和任宙遠和好了。
任宙遠想了想,把範文鋒也給叫上了,果然當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時候,範文鋒表現得比他本人還高興,讓他再次覺得自己這次的決定做得非常正確。
高高興興地慶祝了一番,回到家後任宙遠催促安安去洗澡時,和爸爸生氣了好幾天的安安一整晚都粘得不行,鬧得任宙遠最後沒辦法,只好陪他一起去洗。
兩人坐在浴缸里,安安窩在任宙遠懷裡默默地在玩水,過了一陣突然抬頭問:「爸爸,我們今天是為什麼出去吃飯呀?」
「慶祝爸爸找到工作了呀,爸爸不是說過了嗎。」任宙遠抿了抿安安的鼻子,覺得兒子鼻子紅紅的樣子特別可愛。
「但是爸爸之前不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嗎?」安安的邏輯非常清晰。
任宙遠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到了,只顧著慶祝,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整個晚上也不見安安問他,沒想到等兩人獨處的時候才突然發難。
他想了想,很不要臉地撒謊道:「但是文鋒叔叔之前沒空,只有今天晚上才有時間,這份工作是文鋒叔叔幫爸爸找到的,所以爸爸只能留到今天才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