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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這人正是當年考古隊裡的一員,名叫顧傑。說來諷刺,這人是考古隊裡除了任宙遠外最年輕的,比任宙遠大五年,當年因為兩人年齡相近,整個考古隊裡任宙遠和他關係最好,但是在那個房間發現安安的時候,這人赫然也在那群學者當中。
任宙遠點了點頭,他做不出對他視而不見,但是也實在和他沒什麼話好說的。
兩人間的氣氛微妙,顧傑現在也是大學裡的教授,平時在學生和其他老師面前什麼時候不是受到極大尊重的,可是這次他卻硬著頭皮覥著臉和任宙遠寒暄了幾句。
任宙遠覺得這樣的場面有點可笑,他們的關係實在不到需要見面問好的程度,更何況是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融洽。
本以為就是單純的熟人見面打個招呼,沒想到顧傑似乎並不打算結束對話,任宙遠忍了一陣,有點不耐地對他說:「顧傑,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這種沒意義的寒暄就不必了,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好到這個地步。」
顧傑聞言臉都紅了,表情也有點不自在。他抿了抿嘴,遲疑了一下道:「過去的事情我們感到很抱歉,雖然已經過了那麼久,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欠你們父子一聲抱歉。」
任宙遠表情冷峻,他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如何,這一句道歉他等了很多年,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在意過去的事情,但是聽到他這句話,似乎心裡的那個結到這一刻才總算解開。
「不管是我,還是陸教授、楊博士他們,大家在你退出後都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行為,我知道那些話對你們造成的傷害不是短時間就能撫平的,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代表所有人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任宙遠看著他,心情複雜,這一句話是他們欠他的,他受之無愧,但被這麼鄭重地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顧傑今天前來顯然不止是為了這麼一句話,過了一陣,他又道:「你現在在哪裡工作了?」
任宙遠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顧傑也自知這問題有點唐突,他撓了撓頭說:「如果你想做回之前的工作,咳,我們還是很歡迎你回來的。」
這話一說出口,當場氣氛更微妙了。良久,任宙遠搖了搖頭,回他道:「我現在有固定的工作,生活還算過得去。」
顧傑點了點頭表示瞭然,但他臉上表情奇怪,任宙遠心想該說什麼都說完了,也不打算和他再繼續聊著這些無關痛癢的話,正巧看見列昂尼德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他就更想快一點結束話題。
任宙遠轉頭對顧傑說了兩句,那一邊安安順著列昂尼德的視線發現了任宙遠,拉著他撒腿子往任宙遠那邊跑。
兩人走到任宙遠身後的時候,正巧聽到顧傑著急地問了一句,「『安逸』是你吧?那文章我看了,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有其他人能寫出那樣的文章。」
列昂尼德聽不懂大部分的話,但有兩個字他是聽懂了——
「你是那個『安逸』?」
第33章 坦言
回程的路上,車內寂靜無聲,整個車廂內只聽見空調呼呼的風聲,和來時截然不同的氛圍,連安安都察覺到兩個大人的尷尬,睜著眼睛在兩人身上好奇地看來看去。
任宙遠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列昂尼德,兩頰由於緊咬牙關繃得緊緊的,即便只露出一個側臉,他都能看出對方心情不怎麼好。
他暗自嘆了口氣,知道這回確實是自己理虧,也不怨列昂尼德會生氣。
顧傑在說完那句話後,見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氣氛實在算不上好,但是他沒忘記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在這裡遇見任宙遠實屬意外之喜,他們考古隊的人尋了任宙遠好長一段時間,可以說自「安逸」這個筆名打響後,一行人讀了他最初發表的文章,便有了找回任宙遠的念頭。
顧傑這次也是受了維奇的邀約而來,他是後來羅恩邀請的其中一位學者,在業內雖然沒有「安逸」這個筆名名氣來得大,也有很高的威望,本來只是過來湊個熱鬧,卻沒想到竟讓他看見了任宙遠。
就如他說的那樣,在任宙遠退出考古隊後,隊裡的其他人才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這些學者雖然和尋常人一樣說起別人的八卦一套一套的,但是內心還是覺得自己是做學術的,在出了那件事後才深感做錯了,但是想再彌補的時候已不知道從哪裡找回任宙遠。
「之前網絡上有一個叫『司空』的人,他污衊你竊取了我們當時的成果,這件事我們也有關注,」顧傑硬著頭皮開口道:「那個人……興許是當時我們隊裡的其中一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李志豪這個人。」
任宙遠一聽,也無暇回答列昂尼德的問話,看向顧傑示意他繼續說。
「『司空』出來後,我逐一打電話去問過當時隊裡的人,就只有這個李志豪含糊其辭,沒有承認也沒有一口否認,我就懷疑是他搞出來的事情。」
任宙遠當然記得這個人,當時他回到那個房間的時候,說得最大聲的就是這個人。他還記得在他提出退出時,這個人眼裡的鄙夷,也是因為他當時的那個眼神,才會讓他將這件事記下那麼多年。
顧傑說:「後來我留意到有一家公司代表『安逸』發出了聲明,就猜想不知道是不是你找上了這家傳媒公司,我查了一下地址,正好在這個城市,也抱了一點能找回你的期望。」說這話時顧傑語氣中有點慨嘆,他又道:「我聯繫了陸教授,楊博士,何博士和文主任,聯名寫了一封信寄去了這家公司,大概他們也私下找李志豪談過這件事,很快我就看見『司空』將那篇文章從網上撤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