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藥童畢竟年紀小,性子又有些絮叨,想到這些,又道:「你不要一個人去住了,不如就留在料峭春寒,那樣你也不會受傷了。」
後面兩句,南鵲沒怎麼去聽,前面一句,卻不小心入了耳。
那其實是他跟蘇兀卿結契後沒多久,師父便在某日獨自離去了。
南鵲很是難過不舍,可也明白,師父這是不想讓他送別,才誰也沒相告。
但明白歸明白,情感上卻難以接受,一連幾天都吃不下飯,臉色鬱郁,一雙明眸都灰暗。
蘇兀卿少見地主動開口說話:「你還有我,日後,我會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
本來是沒心情說話的,但聽到這句南鵲沒忍住抬眸,「我能照顧好自己,就算有,也只是偶爾幾天需要你幫一下忙。」
特指毒發那兩日。
說著又想到以往每月都會替他壓製毒素的師父,眼眸又垂下:「你陪著我就好了。」
蘇兀卿沒說話,但的確一直陪著他。
哪怕後來要走,也將他帶上了,這一去,就到了仙界。
對於南鵲來說,是「到」,而對於蘇兀卿來說,是「回」。
蘇兀卿一回仙界,便將南鵲帶著去見了掌門塗孤洵。
仙門掌門積威深重,不可輕易直視,南鵲甚至都沒有看清他的臉。
他們說的話南鵲也聽不懂,乾脆就退去了外面,看看周圍宛如仙境的美景,不,應該說這裡本來就是仙境。
又過了會兒,蘇兀卿也出來了,卻是道:「我現在有件緊要的事需要去處理,師兄會安置你,你一切照辦,等我回來即可。」
他的師兄便是那威嚴的掌門。
南鵲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又道:「那你注意保護好自己。」
等蘇兀卿走後,仙門中又有人前來請求通傳,會見掌門。
塗孤洵忙了許久,似是在後面才想起,還有個南鵲,便招來下屬。
他跟著那名下屬走,被帶到了一處小院,對方說這裡清靜,適合他住。
小院有些簡陋,南鵲倒不怎麼在意,只是在那座小院裡等了許久,一個人獨自生活著,沒人來打擾他,也沒人回來找他。
後來,他才知道那人便是蘇兀卿。
小藥童還在說個不停,南鵲終於開口:「昨晚的那幾個人……」
藥童:「你說的天隴長老和他的下屬?他們已經被掌門親自擒下了,這時人已在刑罰堂,接受審訊。」
是麼?那就好。
南鵲就沒再說話了。
藥童一看,發現他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屋內沒有小藥童,而是多了一道清寂身影。
南鵲一睜眼,便對上了蘇兀卿看過來的眼神,莫名想到了前夜對方在雨中看他的眼神。
濕漉漉,茫然無措,狼狽至極。
便又把眼垂下。
見他表現出明顯的抗拒,蘇兀卿頓了一下,道:「此次的事,我並不知情。」
南鵲眼微微動了動,聽到這樣的話,卻沒疑慮。
蘇兀卿從不說謊,唯一食言的,大概就只是那一句話。
但南鵲這三年也不止一次地想過,當年師父去找蘇兀卿說了些什麼話。
無非是他對蘇兀卿的救命之恩,凡人看重恩情,師父提及此,多半讓蘇兀卿無法拒絕,才半推半就,勉為其難。
但南鵲想,如果當年蘇兀卿言辭拒絕,或者只需說個「不」字,他也不會糾纏他。
說完那句,蘇兀卿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該來的總要來。
無非就是解契罷了,此後他們一別兩寬,再無干係。
蘇兀卿主動提,比他提總歸要好一些。
就在南鵲等得有些詫異的時候,終於,蘇兀卿再次開口了:
「等你養好傷以後,便去內門,與蕭起鶴他們一道修行學習,會有人教導你。」
「?」
突如其來的話,讓南鵲倏然抬頭。
「入了內門,便要重新排論屋舍,我會讓內門掌事為你換一處房屋,位置上也會更近一些……」
蘇兀卿的聲音還在繼續,南鵲卻聽懵了。
……
南鵲此次傷得並不算重,不過一兩日,身體就養得和往日無異了。
藥童一大早,便替他整理好服飾,送過來的時候面色還喜滋滋的。
「內門掌事親自送過來的,必定是得了仙首的吩咐。」
「哎呀你不知道,內門掌事平時掌管所有內門弟子,那鼻子都是長在眼睛上面的,今日躬著身子好不恭謹。」
「這些衣服都是內門弟子的服飾,講究得很,你會穿嗎?」
直到南鵲謝絕了藥童幫他穿衣的好意,獨自折騰一番,最後坐著仙鶴來到內門的地界時,南鵲都還是茫然的。
他一個凡人,如何修行?
「今日,我們學涯堂迎來了一位新弟子,想必大家對他並不陌生,就不再多作介紹。」
南鵲沒見過藥童所說的,內門掌事躬身賠笑的模樣,但對方此刻看上去卻是端正嚴肅,一派威風凜凜。
「但有一點,我需說明——」
外門掌事留著八字須,隨著他說話的氣息微微振動。
「向來外門中,為仙閣做出重大貢獻,或者外出歷練表現格外優異的弟子,便有資格入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