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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名內門弟子沒再說話了,但彼此都有眼神交流,顯然是認為杜祥瑞在巴結著蕭起鶴。
一時無人注意到,南鵲在聽了那話之後,抬起眼眸看了杜祥瑞一眼。
杜祥瑞愣了一下後,對他笑了笑。
南鵲也點了下頭,然後收回目光,繼續享受剛才蕭起鶴給的靈果。
杜祥瑞此番過來,還帶來一個消息。
「聽說東海那邊也出現異狀,這次仙閣派出了好些內門弟子前去,還都是步入了靈台的師兄師姐們。」
杜祥瑞的師父也是閣中的一位仙人,消息自然可信。
此話一出,方才幾人也就暫時擱下了那點不愉快:「難不成又有魔頭作亂?」
「最大的魔域詭主焱火都在北澤,就算有魔應該也不會再強過焱火了吧?」
杜祥瑞道:「話雖如此,但若是魔源之物,怕也十分棘手。」
那弟子瞪眼如銅鈴:「還來??魔源不是已經被掌門及幾位長老淨化了嗎?」
杜祥瑞搖頭:「師父說了,既然魔源能為修道者所孕化而出,有其一難保不會有其二。」
幾人聽得咂舌:「……如今仙界真是多事之秋。」
仙界的確是多事之秋,不過那不在南鵲要考慮的範圍之內。
第二日,南鵲的確不想再去學涯堂,但還是勉強著去撐了半日。
一下堂,蕭起鶴照舊要南鵲跟上他。
南鵲便稱自己落了個東西,他要回去拿一趟,讓蕭起鶴先走。
蕭起鶴哪會知道他的計劃,不疑有他,只當他有仙首給的寶物可上料峭春寒,看著他轉身後,便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如果蘇兀卿只是想做做樣子,日後不落人口舌,那他不介意配合一下,反正也沒多長時間了,這樣做的話,對方應該是能懂的吧?
很明顯,蘇兀卿不能。
回去沒多久,南鵲就看到了一道通身雪白的影子,格外眼熟,定睛一看,竟是……仙鶴?
仙鶴降落在小院裡,兩隻白裡透紅的爪子踩在地上,而後準確無誤來到南鵲窗前。
纖長漂亮的脖子往前一伸,晶瑩鶴眼一動不動緊盯南鵲:「仙首說了,你不可逃學。」
「……」
「讓我來帶你去料峭春寒。」
南鵲沒避成,第一個計劃宣布落敗,但他還有第二個。
到了料峭春寒,蕭起鶴又去練劍了,聽蘇兀卿授課的人便只有南鵲一個。
蘇兀卿見到他,並未多說什麼,好似剛才的事不曾發生,從基礎講起。
當著蘇兀卿的面,南鵲不好像上次那樣走神,倒不是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從小養成的習慣會讓他覺得失禮。
但也敷衍得很,書冊是重新換過的,他盯著上面的字也不抬頭,蘇兀卿偶爾停下來,問他一兩句,他就點頭。
過了一會兒,靜室外藥童來通傳,蘇兀卿便讓南鵲獨自練習一會兒。
沒有人在,南鵲便又拿出在學堂一樣的架勢。
等到蘇兀卿回來,見到紙上雋秀的字跡,但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南鵲還是沒有抬頭,所以看不到蘇兀卿的表情,只聽見他頓了一會兒,才道:「先練習打坐。」
之前南鵲還能恪守著禮儀,不在人前睡覺,可打坐實在太安靜了,合著眼什麼都不做,周圍無限靜謐,他又沒有靈力可以在體內運轉。
過了一會兒,蘇兀卿兀地睜眼,看向對面微闔著眼睫,呼吸變得綿長又均勻的秀麗少年。
他哪裡還會看不出來,少年哪是什麼勤奮好學,他是根本就不想學。
南鵲是在不知不覺間,感覺到了冷。
他霎時睜眼,眼前竟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料峭春寒下雪了?
鋪天蓋地的白雪,遮掩住遠山和花樹,就連湖水上面也結了厚厚的冰。
南鵲明明記得,他閉眼之前還是個艷陽天。
「繼續打坐。」蘇兀卿的聲音從他旁邊傳來。
不是下雪。
南鵲這時才忽地想起,料峭春寒的確有這麼個地方,氣候與整個羽闕仙閣都不同,一年四季皆是酷寒無比,但對修行之人卻對大有益處。
這裡顯然是蘇兀卿將他帶來的。
發現他睡熟後,沒有直接叫醒了,反而用了這種迂迴的方式。
只有感覺到冷,才不會偷懶。
可他低估了南鵲的決心,哪怕被凍得渾身僵硬,涼意刺骨,南鵲也還是閉著眼一動不動。
決心是很強烈,但意志力卻在這樣的嚴寒下,不自覺地一點點潰堤,原本堅定的思緒不由開始渙散,朝著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熱源而去。
懷裡滾入了一個僵硬又冰涼的身體,蘇兀卿霎時睜眼,往下看去。
「南鵲。」
陡然聽到這聲,語調低低的短促,聽不出具體的情緒。
可南鵲還是辨別出了這是蘇兀卿的聲音,也是頭一回這樣叫他的名字,不等對方推開他,南鵲已經恢復理智,坐回了原地。
「對不起。」他動了動發白的嘴唇。
不僅是嘴唇,臉也是,髮絲也是,他渾身上下不見其他的顏色,像個冰雕的精緻雪人。
只是抖得厲害。
蘇兀卿眸色微微一斂,到底沒說別的,只道:「此地靈氣充裕,按照我講給你的方法,便不會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