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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未免也,太真實了?
「我已經傳訊給師兄,不久後他便會趕來帶你回羽闕仙閣。」
蘇兀卿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看向南鵲,他頓了一瞬,繼續緩緩道,「我已跟他說好,若你想回便回,想住哪裡便住哪裡,皆會按照你的意願,若是不想回……」
「你就放我離開?」
原本的聲音驟然止住,他望著南鵲的眼神猶如波瀾起伏,南鵲清晰地看見,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對方如此明顯的表情變化。
也許是覺得羽闕仙閣是仙界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能理解南鵲要走?
也不對,不知道這點大概也就不會在東海見到南鵲了。
那是什麼?
他的眼神一直盯著南鵲,盯得南鵲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受了魔源影響,不然症狀怎麼會和越含光有點相似。
終於,蘇兀卿緊抿的嘴唇動了動。
「你就……」
可沒說完,伴隨一聲突兀的低咳聲響了起來,一縷深黑血液也從口中溢出。
蘇兀卿的表情,也起了一絲微瀾,似乎是有些痛楚。
南鵲微怔。
東海之行,魔域和塗羅山必定是研究出了針對蘇兀卿的修為,塗羅山一直屈居羽闕仙閣之下,早有不甘,就想除掉蘇兀卿重回仙門榜首。
下手自然是永絕後患。
「……這般厭棄羽闕仙閣,厭棄仙道,厭棄……」
蘇兀卿一邊低咳,一邊擦血,「我麼?」
他抬眸看過來的眼底仿若不見天日的湖水,烈日再滾燙,也只得黯淡一片。
「就好比現在,你左手握著那根藤蔓,是想藉此困住我逃走。」
他平靜地闡述這個事實,聲音卻越來越低,「我沒猜錯吧?」
南鵲抿了下唇。
他怎麼忘了,就他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蘇兀卿教的。
「但我又覺得,其實你一點兒沒錯……」
蘇兀卿又一次出聲,南鵲很少見過他一次性說這麼多字,不管是在相識的凡間,還是重逢以來。
南鵲握著藤條的手開始發緊,他忍不住摳了一下藤條,藤精嗷嗷叫了他也忘了鬆開。
「你討厭我是應該,是我沒做到我對你的承諾,沒有在三年的任一時刻陪伴在你身邊,我食言了。」
蘇兀卿眼眸輕顫了一下,哪怕並非他本意,可他終究都是沒做到。
「所以你要我回羽闕仙閣,是想要彌補我?」
南鵲忽然抬起垂下的頭。
「不是。」
原以為會得到肯定答案的南鵲看向他,蘇兀卿卻微喃,「一開始,我也以為是……」
南鵲沒聽清,可也不想再耽誤下去,他知道很快羽闕仙閣的人就會到,塗孤洵一來他就走不了了。
經他觀察,蘇兀卿中的是一種可以使其肢體僵硬的毒,動作才會越來越緩慢。
察覺到他的動作,蘇兀卿道了一聲:「南鵲,別走——」
南鵲回頭,有一瞬他險些看見蘇兀卿眼裡的不舍和動容,腳步頓住。
他第一回跟蘇兀卿說真心話:「你不用覺得應該彌補我,一開始我也的確討厭過你,但仔細想想,你其實不欠我什麼。救你一命的恩情,早在你把我帶上仙界的那一刻就還清了。」
如果南鵲還留在人間,早就被登基後的新王屠殺,他根本活不成。
也許是想到對方快「死」了,以後或許永遠不會再見,塗孤洵也不會允許這種事再次發生。
南鵲少見地在他面前笑了,「真的,你不欠我。」
又頓了頓,「再見了,蘇兀卿。」
隨後轉身,這次他頭也沒回。
而蘇兀卿也沒再出聲,毒素麻痹了他的身體,審問越含光時對方的話再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你只知道他受人欺負,卻不知他為你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語,一個貌美又無力的凡人,他根本無法保護自己。」
第27章
天空黑攏攏一片,夜還很深。
遠遠望去,就像是在濃墨之中點了一盞燈籠。
不同派系、不同修為的靈力齊聚這座城鎮,仿佛要將其吞沒。
燭火被窗風吹滅,室內一片靜謐,黑暗中看不清蘇兀卿的臉,月光籠罩著那抹打坐的姿勢,巋然未動。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視線一直朝著門口的方向。
蘇兀卿不是不知道南鵲想走,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對方的決絕。
有一瞬,他的確想起身,無意識地想要做些什麼。
但這次的毒似乎過於重了,重得超出了他的預料。
也是,不重怎麼能顯得看起來真實?
而且……
毒素流進他的經脈,血液,大腦的思緒因此而變得緩慢。
蘇兀卿無端想起來,那日在凡間,老道人敦敦教誨。
「契約一旦成,你便要一生一世待他好,與他同林一體,不可怠慢他,也不可傷害他,更不可厭棄他。」
他是怎麼回的?
「我會。」蘇兀卿道。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重守信諾的人,才放心把小南鵲交給你。」
老者緩緩笑了,「我信你。」
說罷,又轉身轉向南鵲。
「還有你,年紀太輕了,本想多留你兩年也留不住,日後就是成婚的人,可要改改那些驕矜的小性子,做事也不可毛躁,要牢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