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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鵲一時未語,或許黎七夜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話前後矛盾。
「如果真是無情無義,又何必心存愧疚?」
「那是因為他……」
黎七夜暴躁的語氣頓了一下,忽地抬目看去,「你為何要幫垣珩說話?」
他眼中閃爍著濃烈的殺意。
「你覺得我做錯了?我不該殺死垣珩?」
「……沒有。」
南鵲反應極快,他早就察覺,黎七夜的情緒在被他拆穿後極度不穩定。
到現在沒殺自己,也只是難得地有個人能讓他發泄一下傾訴欲。
「我只是覺得……」
意識到黎七夜隨時有可能失去理智,南鵲手心的黏濕感更重了,「你們之間或許還有沒解開的誤會,不一定是誰做錯了,只是恰好有人策劃了這一切,你們……」
「你是在拖延時間吧?」
黎七夜的聲音忽然打斷他。
南鵲心頭隨之驚了一下。
「在等剛才那個人?」
黎七夜將他的緊張盡收眼底,卻並不在乎這點小伎倆,輕笑道,「可惜,沒人能找來這裡,你不該將期望寄托在那人身上,在魔源出世的那一瞬,他就已經選擇了丟下你。」
第11章
雖是在笑,但語氣卻隱含嘲弄。
南鵲清楚地聽出,他在暗喻他和垣珩。
幻境裡的蕭彼說過,黎七夜從不耽於情愛,與垣珩合作也是為了各自的仙門,也許從一開始,黎七夜的確心無旁騖,但在後來的朝夕相處中,在垣珩對他頻頻示好時,他又何嘗沒有選擇對垣珩產生過期待?
倘若至始至終都沒有一絲波瀾,不至於現在心死如寂。
那垣珩呢?
那些被黎七夜視為居心叵測的舉動和言語,究竟是他別有目的,故意而為之,還是在中途,情不自禁付出了真心,才會在黎七夜死去後,幡然悔悟?
也許只有他們兩人自己才能知曉。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該用何種方式穩住黎七夜。
察覺到南鵲的算盤後,黎七夜便不再和他多費口舌。
手一抬,隨之浮現的,便是那口盛放著章蘊身體的棺材。
南鵲剛才的感覺沒有錯,這裡的七夜花之所以開得絢爛,恐怕是因為當初黎七夜便是化身於此,若想招魂,這裡才是絕佳的地點。
眼前的黎七夜,還不算是真正地復生,不然他不會還要繼續開啟生魂祭。
方才所見的忌日所在,只是用來絆住那道者的幌子。
隨著黎七夜進行儀式的最後一步,原本平靜的月光下忽起陰風陣陣,章蘊不省人事,也在此時揪著眉,溢出幾聲低吟,似是十分痛苦。
無數被困於此的死魂不斷在風中嘶鳴哀嚎,壓抑窒息的氣息逐漸逼近,有幾道怨毒不甘的影子甚至躍躍欲試,三番兩次從南鵲眼前飄過。
活人的氣息,只會讓它們產生將其撕碎的瘋狂念頭。
就是此刻!
南鵲展開手指,一直被他握在掌心的那隻千紙鶴髮出灼痛的溫度,緩緩懸停在空中。
下一瞬,一條灰衣身影憑空而現,靈力所至之處,無不震碎四面八方湧來的惡意死魂。
「吳兄!」
南鵲不等看清那人面容,就已綻開笑顏。
「嗯。」
熟悉的聲調落下,那道者身形樣貌方才入了眼。
那隻藤精並未發現,早在他們相遇之際,這道者就給了他一隻千紙鶴,以防再次走散之需。
這也是南鵲敢去滴血牌位的原因。
他相信對方能循著那隻千紙鶴找到他。
「他不是垣珩,應該只是黎七夜的一點怨念!」
此刻等到了人,南鵲立即就向道者告知他的發現,好叫對方及時想出應對之法。
殘存的怨念,相較於黎七夜本體,自然會有些孱弱。
而這也引得黎七夜止了笑意:「我早該殺了你。」
與此同時,藤精猛地竄出,勢要為主人拖住這突然闖入的破壞者。
「主人,他們交給我。」
無數樹藤拔地而起,手腕粗的大小即可困纏對手,也可作鋒利劍刃將其刺穿。
但這在道者面前還不夠,何況它之前就暴露過它的致命弱點。
藤根斷成一截又一截,然而樹藤最大的優勢便是生命力頑強,斷之不盡,取之不竭。
道者無意與他糾纏,看準時機越過精怪,直找背後主導。
「來得正好!」
黎七夜似乎也做足了準備,在道者身形閃現之際,一股淡青色氣霧飄散出去。
是毒!
一直以來,黎七夜運用的只是垣珩留下的幻術,他真正的法寶無疑是毒功,此刻但凡是被沾上一絲半沫,也會即刻毒發身亡。
幸而道者出手之前,已然將南鵲放置在了所設結界之內,藤精攻擊不進,毒也無效。
南鵲見那股青霧在結界外停滯不前,屏住的呼吸便鬆開,還未再次關注戰圈,先聽到藤精氣勢洶洶的怒罵。
「你們這兩個討厭的人類,七夜花你們也摘到了,等還魂儀式一結束,你們大可從此地離去,為何非要與主人為敵?」
南鵲看它滿身憤然,道:「你可知,你家主人的復生,是要犧牲旁人的性命為代價?」
「那又如何?」
藤精理直氣壯,「我只要主人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