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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草的藥力無須懷疑,若是隨便換個仙界之人,斷斷不會這樣麻煩,然而南鵲是個凡人,藥力過重反而成了他的負擔。
但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現在最要緊的是,按照藥童的說法,他要先調理兩日身體,讓用過的部分七夜花徹底發揮藥效,期間還要喝藥以緩解下一次用藥的疼痛……豈不是,還要在料峭春寒再待上好幾日?
南鵲抬手,碰了碰胸口的位置,又過了一會兒,他對藥童道:「麻煩你,幫我向你家仙首傳個話……」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腳腕上忽地一緊。
南鵲沒去管,直到蘇兀卿到來。
蘇兀卿在羽闕仙閣並沒有明確的職務,很少像掌門塗孤洵那般操持閣中事務,但任何事他都有資格過問,只是更將除魔大任放在首位,看似清閒,實則一有端倪,十天半個月都不在閣中。
他今日倒沒外出,一身茶白色的衣衫,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清逸。
南鵲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從對方一進門就垂下眼,他的目光也放在蘇兀卿的身上,直到跟對方無意對視,才略一移開。
他道:「我可以把無塵之心交給你。」
話落,腳腕處又是一緊,都有些微疼意了。
是藤精畢來。
「那是主人給你的東西,你答應過主人什麼,都忘了嗎?」
它在用精怪特有的傳音,旁人聽不見。
「我沒忘。」
南鵲在腦海里回他,「你家主人交給我的時候說過,希望無塵之心用以淨化魔源,如今魔源在羽闕仙閣中。」
緊接著聽見蘇兀卿道:「無塵之心是你所得,按照仙閣的規定,任何人都無權拿走,我也是。」
藤精畢來:「聽見沒有,人家不要!」
南鵲看向蘇兀卿:「那樣的話,魔源永遠淨化不了,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爆動不是麼?」
少年堅韌的眼神,蘇兀卿微一凝神。
無塵之心是黎七夜施了術法藏納在南鵲身體裡的,除非南鵲自身有此意願,其他人都不能拿到,否則,唯有將南鵲殺除,方取之。
蘇兀卿目光落在少年臉上,之前在解毒昏睡前,少年還固執地撐著一絲神智問他是不是想要他的無塵之心,如今又仿佛毫不在意了。
這的確是塗孤洵一開始的期盼。
如果拿不到有淨化效果的無塵之心,魔源時不時便需要壓制,耗費人手,而且,亦會有心機叵測之人,意圖打魔源的主意。
「你可以向我提出一個條件。」
蘇兀卿雙眼注視著他,緩聲道。
不用他說,南鵲也會提。
「你還記得我們入幻境時見過的綠衣嗎?」
南鵲看他微動的神情,便知他還是記得的,畢竟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接著道,「她應該還在仙界,你要找到她,讓她償還之前做過的惡事造下的罪孽。」
綠衣早就不在無妄三千,若是還在,垣珩絕不會放過她,事情敗露後,她便逃匿了。
後來垣珩一心忙著黎七夜復生的事,也沒有太多心力去追尋她的下落,導致她一直未嘗報果。
「這也是黎七夜的遺願。」
他交給南鵲,便是希望南鵲能幫他找出背後陰謀之人,現在南鵲把無塵之心拿出,也要將他的條件一併告知。
如果有能力,南鵲也希望自己能完成黎七夜的託付,可他只是個凡人。
他殺不了綠衣。
但既然允諾,南鵲就一定要完成。
仙界的殺伐決斷,從來都不一定要親自動手。
蘇兀卿就是最好的人選,這也是南鵲選擇交給他的原因。
實力自不必說,而且,蘇兀卿一旦應下,就會信守承諾,南鵲並不擔心。
「如果你答應下來,我就可以交出來。」
少年煞有其事地說完,便抬眸看向他。
意識到這就是對方要說的全部,而沒有等到他開口,少年眼中露出了些許遲疑,以及淺淺的困惑,大抵是覺得這個要求也並不難,相較於魔源的棘手而言。
蘇兀卿注視他的眼神終於有些變化,略頓一下,才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提一個跟你有關的要求。」
少年聞言一怔,這次似乎更是意外,隨後搖了搖頭。
「那便沒有了。」
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南鵲便心念一動,緊接著無塵之心便自他身體中緩緩浮出,晶瑩剔透,還散發著耀眼的白光。
與此同時,南鵲腳腕上的藤蔓,幾乎將他勒出紅痕。
「我不管,那是主人留下的最後一個東西,我不允許你交給旁人。」
藤精有些賭氣了,這才是它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無塵之心被拿去淨化魔源,徹底失去黎七夜僅存的氣息。
而它的這個舉動,也引得蘇兀卿去看南鵲的腳腕。
「它是跟在黎七夜身邊的那隻藤精。」
南鵲見藤精被發現,收攏了下腳,「它沒殺過人,也未曾幹過壞事。」
蘇兀卿並不是沒有察覺,帶回南鵲的那晚,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蘇兀卿都知曉得一清二楚,這根藤精沒有惡意,他也就沒管。
精怪下手不知輕重,此刻南鵲的腳腕處都沁出了血絲。
蘇兀卿微一垂眸。
賭氣的藤精忽感一陣涼意,接著整根藤就僵得再也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