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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仙界的土壤,怎麼可能種出稻子,還熟了這麼多稻穗?
大概是他臉上的驚愕太明顯,一旁在給稻子除草的幾名弟子搭話。
「一般的土壤自然不行,這是從東海那邊帶過來的,就連種子也是由仙首親自培育的,當作靈草養護。」
「就是不知道這種稻子能不能達到靈草的功效,我們還沒嘗過呢。」
「仙首也沒說我們可以嘗試,怎麼用途還不知呢,對了,你看著好眼生,是哪座仙峰的弟子?」
南鵲還有點愣怔,回神後說了個峰名。
那幾名弟子也不曾狐疑,能大搖大擺在仙閣內走動的,也不是尋常人,只是難免與他多攀談了幾句。
南鵲從最初的驚愣早反應了過來,應付完也走遠了。
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最後被他歸攏:倘若他不想留,仙界的稻米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吸引力。
他會為了幾株稻米就改變想法麼?
南鵲轉頭就走,沒走幾步卻聽到一聲有點響亮明朗的呼喊,有點耳熟。
抬目一看,果然是蕭起鶴不假!
若說羽闕仙閣內南鵲跟誰有些交情的,那除了蕭起鶴就沒別人了!
當初蕭起鶴可是幫了他不少忙,就連南鵲後來隨身攜帶用來保命的流蘇扇,都是蕭起鶴贈給他的。
「早就聽說你回來了,可料峭春寒誰也不准上,一直沒見上面。」
蕭起鶴一攤手,還是那般恣意,打量著南鵲的同時又透著親切,「你怎麼看著還是這麼單薄,在凡間沒受欺負吧?」
南鵲笑呵呵地道:「怎麼會,這不有你贈給我的法寶?」
「法寶?」
蕭起鶴笑著說,「開什麼玩笑,我時候送你了?」
等南鵲掏出來給他看,他也還是搖頭,狐疑,「你記錯了吧?」
南鵲也是一愣。
搖光不是蕭起鶴送的,是誰?
「你是不是練了什麼功法,記憶出現了問題?」
蕭起鶴大膽猜測,如今南鵲身上可跟兩年前不同,他靠近了都能隱隱感覺到一股蓬勃旺盛的靈力。
再一看南鵲的神色,「你別不信,修行一事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像仙首吧,幾年前進入忘我之境,就連記憶都慢慢忘卻了,若不是時刻待在身旁的人,就都想不起來。」
「唔,這件事是我師父偷偷告訴我的,整個仙界沒幾個人知道,我只告訴你,你別說出去啊!」
「對了,當初我們一起去試煉的同門你還記得吧,如今都已經摸到了仙境,走走走,我帶你去一道玩兒,我們約好了喝醉仙釀。」
羽闕仙閣原先是沒有醉仙釀的,仙門規矩多,也不准許喝這種東西,然而最近幾年掌門塗孤洵管制得松范了許多,只要不誤正事,不誤修行,偶爾小酌幾杯也無妨。
醉仙釀也是當初從東海回來開始效仿的,味美,飲來飄飄仙然。
「桃花釀其實也好,唇齒留香……」南鵲臉頰升起兩團酡紅,聲調也拉長。
有人調笑:「那是什麼酒?能比這醉仙釀還好喝?」
南鵲笑說:「好喝。不過不在這兒,你們喝不到?」
蕭起鶴靠過來,搭著他肩膀:「不夠朋友啊,有好酒都不拿出來,下次記得給我帶幾壺。」
南鵲不掃他興,跟他碰一下:「……好。」
醉仙釀口感比較輕,但後勁比桃花釀大。
南鵲喝了不到半壺,整個人就腰軟腳軟,眼前景象不斷轉悠,趴在桌上休憩。
後來,沒過多久,感覺有人輕輕扶起他。
南鵲沒有睜眼,也沒什麼力氣,就任由被抱著。
思緒晃晃悠悠,無端回憶起了當年他們成婚的時候,也這樣抱過。
那時候兩人都很生疏,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在師父的催促下匆匆完成這個動作。
後來入了房間就鬆開了,不算很刻意,但似乎總是各有各忙的事。
洞房自然是沒成。
一來總感覺他們之間的進度像是拉了加快條,二來南鵲也有點羞恥心,認為兩人就這樣抱抱也挺好,其他的順其自然,也挺高興。
後來才想起來,連親一親都沒有過的人,居然做了好幾年的道侶,委實是離譜。
南鵲推了推他,想下來。
如願被鬆開,坐在了一張木凳旁。
南鵲趴在一張木頭做的桌上,胳膊靠著臉,他還是沒睜開眼,只問:「……當初,你是想過回來找我的嗎?」
沉寂一瞬。
蘇兀卿有些意外他突然問這個,垂眸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是。」
縱使是他本意,但還是沒做到。
「對不起。」他又說。
沒有得到回覆。
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南鵲沒有說話,月光落在他側臉,漏進耳朵下頸窩,清淺潔白。
只有眼睫半垂著,又好似閉了閉。
起了一陣風,入夜的料峭春寒比白日要冷得多。
驟變的溫差會引起南鵲身上仙骨的不適,尤其本不屬於他,又不習仙術壓制的情況下。
蘇兀卿剛要開口,就聽見他問:
「以我現在的情況,用你的資質,大概要多久才能達到你這樣的境界?」
蘇兀卿愣了一下,隨後估算了一番:「約莫百年左右。」
「百年?」南鵲驚得酒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