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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可怖的道者。
藤精很快便感應到熟悉的氣息,瑟瑟一抖。
果然修道者就是討厭。
在藤精眼裡,這兩個人類就是想要他家主人的東西,達成一致後還不允許藤反抗,簡直過分!
傷心的藤精獨自傷心。
察覺腳腕上一松,南鵲便沒在意腳上,對眼前道者說出找他的最後一點要求。
「我能走了嗎?」
這是少年第二次,說出他想走。
離開料峭春寒。
可他為何想走?
他的毒還沒有徹底除盡,稍有差池便要獨自忍耐解毒時的痛楚,而他現在的處境,也必然是暗處各方人爭奪謀算的重心。
這一點,少年不會不清楚。
正因如此,蘇兀卿眉微動,難得地不解。
對於心聲一事,經過他與掌門師兄的探討,已有初步定論。
問題出在他與少年所結的道侶契上,同心而結契,以往多是修道者之間為修行而結契,還從未出現過與凡人結契的先例。
凡人無修為境界,他心中所思所想,便在其道侶耳里無所遁形。
而蘇兀卿,恰好境界過高,才會不自覺地、輕而易舉地聽到對方的心聲。
但少年的情況也有些少見,並不是他所有的想法,蘇兀卿都能聽見。
譬如此刻。
或者說,在料峭春寒醒來後,少年便很少泄露過心聲。
屋內靜悄悄的一片,直到少年開口:
「藥我可以自己帶走,不必麻煩藥童了,可以的話,我再帶一些冷泉走。已經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刑罰堂那邊,大概是不合規矩的……」
少年想的很齊全,不知是何時就計劃好了。
因為不清楚要在石室里待多久,又怕誤了藥效,所以提出帶些冷泉,以備不時之需。
蘇兀卿一時未語,直到見少年幾次抬頭又低首,眼睫毛不住地扇動,有些許不安之色。
「不必再回刑罰堂。」
他緩緩開口,頓了頓,又道,「回你之前住的地方即可。」
……
乘著仙鶴從高峰上下來,又往前走一段路,便是出了料峭春寒的地界。
南鵲謝絕了仙鶴還要再送他一程的想法,仙鶴頓了頓,還是由了他去。
此處是羽闕仙閣五大峰的交匯處,仙鶴遞給他一根羽毛,表示南鵲非是擅長此地,其餘巡邏五大峰的弟子才不會為難他。
靠著這根羽毛,南鵲一路暢通無阻,還能在辨不清方向的時候,向巡邏弟子問路。
儘管那些在五大峰巡邏慣了的弟子分外不解,幾時有人能從料峭春寒下來過?還不慎迷路了?還是個外門弟子?
但無一例外,皆言無不盡地替南鵲指明了方向。
除了藤精氣哼哼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讓你把主人的心交出去,現在對方翻臉不認人,把你趕出來了吧!」
它有些幸災樂禍。
南鵲:「你是不是不想要試試逢春山冷泉的滋味了?」
藤精得意的小表情一滯,顯然措手不及:「我……我也有份?」
南鵲展露笑顏:「看我心情。」
藤精:「……」
可惡,它也是植物,植物最喜水了,何況還是所有植物都無法拒絕的逢春山冷泉,那個味道,泡起來得多沁涼舒暢啊!
一直喋喋不休的藤精終於不吱聲了。
南鵲得以安心趕路。
他的居所介於內門與外門弟子的屋舍之間,離五大峰距離不短,因此等他終於抵達之時,時辰已過了午時。
他可是從辰時開始走的,不得不說,羽闕仙閣占地遼闊。
遠遠便看見門前有幾道人影,或站或倚,有些不太正經。
南鵲腳步一頓,忽見那抱胸倚靠之人從房頂上跳了下來,還衝南鵲所在的方向打了個招呼。
蕭起鶴?
來人正是蕭起鶴,內門弟子杜祥瑞,以及……章蘊。
「你怎麼才回來,去哪裡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住在這裡的,還以為是找錯了地方……」
幾日不見,蕭起鶴宛若跟南鵲很熟的語氣,還抱怨起今日的天氣實在悶熱,他家屋門前怎麼也不栽棵乘涼的樹。
「要不是我們倆攔著,他能直接破門而入。」章蘊藉機冷嘲一句。
「不問主人而翻牆,非是君子所為。」
杜祥瑞還是一幅好脾氣勸和的樣子,對南鵲客套道,「叨擾了。」
「就因為這樣的迂腐思想,我們才會一直在外曬太陽。」
南鵲對於這三人一起出現,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們,怎麼會來?」
蕭起鶴已經推門而入,走在後頭的杜祥瑞道:「今日是新入門弟子檢驗試煉成果的日子,卻不見你,想到從北澤回來,還未曾對你道過救命之謝。」
如若不是南鵲,他們所有人都會在黎七夜的幻境裡,全軍覆沒。
「那是仙閣的功勞。」
南鵲不願居功,更摸不透他們這些內門弟子的意圖,語帶留余道,「我也只是運氣好而已。」
輪到章蘊,他的臉色依舊不算大好,似是重傷剛愈。
「我父親讓我來問問,黎前輩臨走之前可留有什麼東西?」
南鵲心中一噔。
黎七夜身負無塵之心,楓袖山莊必然再清楚不過,但由於不了解幻境裡的實際情況,多半是想探聽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