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四周草木忽來異動。
蜿蜒在地的藤蔓,破風而起,化作根根利刃,從四面八方飛速絞來。
蘇兀卿微動,任何細微動靜皆逃不過他的耳目,拎起南鵲及時閃避,而蕭起鶴未曾感應到人氣,沒有任何防範,可憐小書生霎時被藤蔓纏住,轉瞬被拖到樹根之中。
「救……我唔……」
那藤蔓瞬間將他嘴巴連同聲音都堵住。
「還不死心?」
蕭起鶴舉劍迎了上去,用火屬性道術將這些藤蔓燒了個乾淨,顯然是覺得布置結界之人還未放棄殺死所有外門人。
藤蔓燒至不盡,很快又長起來新生的,倒把小書生燙著了,直呼喊疼。
「你怎地這般沒用,不知道穿些防火防水的法衣?」
蕭起鶴只得上前用劍挑去,覆在小書生身體上的。
「那得是天蟬絲材質做成的衣裳,以我和阿南的財力,怎麼買得起。」
小書生囊中羞澀地說,火燒藤蔓留下的黑煙縈繞在兩人四周,一晃眼的功夫又變成白霧。
「留神。」
道者忽的出聲,驚醒了蕭起鶴,眼前只見一抹硃砂色的影子,朝著頸項而來,還好被他堪堪躲過。
心底閃過一絲念頭。
那人是想殺外門弟子不錯,但不殺完似乎關係也不大,他最主要的目標,還是這些根骨絕佳的內門弟子。
如今的目標,還剩下一個蕭起鶴。
有什麼突來之變,讓他加快了行動的步伐,又或者,是本就到了最後一步。
隱在白霧之中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但接下來脫口的話卻讓蕭起鶴驗證了他的猜測。
「外面那群老道想必是你們的援助?」
一聲輕笑,「不過我奉勸一句,你們最好不要抱有太多的指望,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則沒人能再進來。」
「你便是垣珩?」蕭起鶴挑眉。
「呵……」
硃砂人影又是一聲,並不直接回應。
「你不說我也清楚。」
蕭起鶴來之前自是翻過古籍,作為蕭家備受期望的天才後輩,所能接觸到的辛秘,遠超於其他內門弟子。
「垣珩門主,素日喜紅,於七十三年前無故失蹤,實則於北澤豢養妖獸,殺死數以千計前來摘取七夜花的修者,以此聚集死氣和怨念,孕化魔源。」
白霧中的紅影不語,直到後一句,身形才微微一頓。
「你可知,黎七夜前輩縱使復活,也不會願意與魔為伍——」
第8章
「你說夠了麼?」
一身硃砂衣衫的垣珩道,「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種無知小兒,來質疑我的作為?」
「非是質疑,我只是實話實說。」
蕭起鶴來之前特地讀過無妄三千的門史,自然也讀過楓袖山莊的。
這樣的書,章蘊也有。
因此垣珩第一個拿章蘊開刀。
「黎七夜前輩,品性端直,溫文如清風拂夜,縱是死後,也惦記著仙路正道,化作七夜花潤澤仙界,你忍心讓他踏著魔氣復生,渾身血腥,朝露染塵?」
「住口。」
這一聲,語氣有些許沉意。
「還是說,你對黎七夜前輩心懷有愧,愧疚到你忽略了他的本心本願,一心只想彌補自己的過錯?」
這話讓垣珩驟生殺意,周身硃砂紅氣好似化作霧氣瀰漫,奪命之招霎出。
蕭起鶴早有防備,以劍相抵:「我有說錯嗎?」
他抬目看向霧中被他觸怒的垣珩,「若不是你當初聽信門中小人的讒言,中了離間之計,他又怎會心灰意冷地離開無妄三千,繼而半路受伏,為小人所害。」
「他死在北澤,不知我腳下的這片土,是否是他的埋骨地?」
「我讓你住口!」
怒起一掌,四周風塵揚起,硃砂身影幾乎快要在白霧中凝形。
蕭起鶴嘴上仍是不停,同時,腳步微移。
與此同時,南鵲身旁的道者也有了動作。
垣珩隱在霧中,隨霧消散,又擅於利用結界內的山石草木隱匿,殺人輕便,但他本身十分難抓。
唯有找到他的真身,才有擊破的可能。
這廂蕭起鶴不斷地激怒垣珩,便是刺他化形,而道者則是伺機而動。
「……人活著的時候你不珍惜,死了倒故作深情,也不管人願不願意,自以為是地為他入魔,那你可真夠自私的!」
這些話,字字句句無一不在刺激著垣珩的耳膜,讓他眼前只剩下這喋喋不休的仙門弟子。
他的資質絕佳,是此次入結界天賦最強的一個,用以聚魂復生的陣法效果應當是最好,並且只差他一個。
可就是聒噪,該死!
其實蕭起鶴也只知曉簡略片字,再根據那幾行字添加細枝末節,倒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那些猜得不對的,反而更激怒垣珩。
「胡言亂語,你又知道什麼!」
垣珩真身怒而現形,勢要將其誅殺。
若是他保持著尋常的冷靜理智,或許就會發覺蕭起鶴的避而不戰,他此刻情緒上頭,全然忽視了一旁隱匿氣息的道者。
這便是蘇兀卿化身的好處,太過普通,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處優點,但要找又找不到明顯的缺點,絲毫不起眼,便會不由自主讓對手忽略他的存在。
出手的劍斂了氣息,只憑劍的利刃,以及,執劍者本身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