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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韻也推了幾個邀約,壓緊時間處理掉較著急的工作,昨天晚上就到了老宅。
老爺子高興得不行,戚銘朝不在,竇韻想多陪陪老人。
是真的喜歡竹園,竇韻總會無意識親近這裡的所有,時間久了,這方面情感遲鈍的他難以察覺越來越眷戀竹園的原因。
少時的陰影讓竇韻對家的概念和嚮往早已模糊不清,怯懦不前了,多年來他將自己圍封起來,拒絕別人的靠近和關切,外人只道是他生性冷淡,不喜與人親近,稍微試探一二後便沒了後續。
敏感缺愛的自我保護,想要卻又不敢要,矛盾又彆扭,只能可憐兮兮的築起一道防護,擋住虛情假意的人。
這點戚銘朝和戚家人心有所量,於是對竇韻愛護有加,真心疼寵。
本以為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融解冰鋒,讓竇韻打開心門,不想他竟這般好哄,不過多遞幾次糖,就乖乖的,一邊害怕一邊又勇敢的伸出手,如此這般他們更加心疼了,也幸虧壞人沒有耐心,不然這小可憐兒怕是又要受傷了。
戚國風年近過百,見多識廣,人事早已通透,竇韻品性拔尖,戚國風是打心底里喜歡的緊,他很慶幸戚銘朝能得竇韻喜愛,這是戚銘朝的福氣。
晚上敬過月神,一大家子熱熱鬧鬧暢飲賞月,精緻華貴的漏天瑤台儘是歡聲笑語,秋夜的冷蕭被這暖暖的,明晃晃的人間煙火驅散,世間至味溫暖如斯,喧鬧過後,眾人陸陸續續回房間休息,觀月台只剩下戚國風和竇韻了。
「入夜秋寒重,爺爺,他們都歇下了,要不您也——」
「小韻困了吧,快去睡吧,不用在這裡陪我的。」戚國風慈愛的看著略顯疲色的竇韻。
「還好,我想再陪陪您,爺爺,我,我有點想戚銘朝了。」這樣矯情的話竇韻也不知為什麼對著戚國風就脫口而出。
「好孩子,阿朝有你是他的福氣,想聽聽阿朝小時候的事嗎?」
竇韻聞言瞬間精神了,兩眼亮晶晶的,歪頭興奮的模樣惹得戚國風忍俊不禁。
「你啊,真是——」戚國風搖搖頭,看著竇韻一臉的害羞憨笑,老人語氣慈柔,娓娓細說兒時的戚銘朝。
「阿朝呢,小時候可調皮了,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也頑皮的緊,世柏寵愛的緊,反倒是他母親更嚴厲些……」
竇韻安安靜靜的聽著那些跳脫淘氣的過往,他認識了一個與現在截然相反的戚銘朝,後來提到戚銘朝的轉變時老人止住了話頭。
「後面的事就等阿朝自己告訴你吧,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去睡覺吧。」戚國風拍拍竇韻的手,憐愛地說。
「好,那爺爺您也不要熬太晚,不要難過,往後阿朝有我疼他的。」竇韻很認真地說,戚國風心疼又欣慰,這樣的好孩子,戚國風此生沒有見過第二個。
「傻孩子,你也需要被人疼愛,遇事不要怕,大膽去做,整個戚家都是你的後盾,你該被好好珍惜,阿朝不會負你,戚家也不會。」
「爺爺……」竇韻語塞,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是來自於毫無血緣關係的戚家。
今天本就憋了一天,此時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大滴大滴的砸落,他說的斷斷續續:「我,我,可以抱,抱抱您嗎?」
「哎吆,這——唉,乖,好孩子,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戚國風心揪的十分難受,他輕輕撫摸著伏在膝頭抱著自己哭到顫抖的瘦消青年,「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就好了——」老人一字一句,緩慢拉長。
竇韻哭的很小聲,鼻音中哽的一抽一抽的,眼淚好像怎麼也流不夠,乾澀的難過自心底沿著呼吸管道竄出,抑在舌根後擴散至口腔,酸酸的,麻麻的。
就像個跌倒受傷後回家給父母狀告的孩童,那股不可名狀的委屈在見到滿眼憐愛心疼的父母時一發不可收拾。
明明破口流血的時候那樣尖銳的疼痛都忍住了眼淚,可一旦有人心疼憐愛就再也繃不住強撐的倔強,原來愛,真的會讓人變得很脆弱。
雲層浮動,遮住部分圓月,余散的,清冷的月華使得夜空黑到泛白,竇韻漸漸平靜,他抬起頭來看著慈愛的戚國風不好意思了,畢竟老人家的衣襟顏色都深了大半兒,甚至還有幾點黏糊。
「對,對不起,——爺爺,您,您的衣服被我弄髒了。」竇韻一說一抖的。
「哈哈哈,那——小韻明天下午陪我釣魚下棋,老頭子我便不叫你賠衣服了。」戚國風一把年紀竟也逗弄打趣,看來戚銘朝總愛欺負竇韻的根兒在這兒。
「嗯,可以的,爺爺。」竇韻乖乖巧巧的。
看著竇韻泛紅的的鼻頭眼睛,戚國風心軟的不行,怪不得戚銘朝麻溜兒利索的將人直接帶到身邊。
「快回去休息吧,記得用冰毛巾敷敷眼睛。」
「那爺爺呢?」竇韻說完抬頭看了眼隱入雲層中的皎月,午夜月色更濃,冷白又帶著柔和,星河閃爍的很清晰,要是戚銘朝也在就好了。
戚國風順著竇韻的目光望去,緩緩開口道:「小韻啊,月亮就像我們思念之人的眼睛,我們在和他們互相遙望,我想她和他們了。」
竇韻回頭看著老人滄然的臉龐,眼裡的思念與愛意比月色更深更動人。
「那爺爺,把這個薄毯蓋上,別著涼了,不然他,我們會心疼。」竇韻將薄毯蓋在戚國風身上,走到他的身後抱了抱消瘦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