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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腰刀卸到長榻上,馬鞭放在榻几上才坐了下來,雙手搭在了腿上。
瀅雪也把匣子放在榻几上,緩聲道:「芙蓉膏祛疤效果顯著,日子短的淺疤用上一個月就能消,過深的舊疤,得長期用,可能不會消,但也會淺了。」
嵇堰想起自己身上的一身傷痕,抿了抿唇:「我用不上。」
身上有幾道疤痕倒是無所謂,可若多了看著也心煩。只是他公務忙碌,哪有閒暇來給身上的傷痕上藥?
如此,也確實是用不上。
況且,從昨日的人參和好茶來瞧,這戚氏出手的東西必然不是凡品,他也沒必要承這麼大的情。
瀅雪抬起了頭,目光平視:「用得上。」
大概是相視次數多了,她發現與他對視也不是什麼難事。
嵇堰盯著她半晌,卻不見她如先前那樣害怕地低下頭,而是與他平視,再度重複了一遍:「用得上的。」
說著,她低頭打開了匣子,從中拿出一個玉瓷小罐放到了他面前的几案上。
「先試一試,也讓我心安一些。」
本欲強硬讓她拿回去的話在舌尖過了一遍,改了口:「求什麼心安?」
瀅雪瞧了眼榻几旁的位置,又看回他,聲音輕軟:「我能坐下來說話嗎?」
「坐吧。」
瀅雪走到一旁坐下。
坐下後,瀅雪收回了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緩緩而道:「剛發生那事的時候,我很恨你,恨不得你死了才好。」
這時,瀅tຊ雪並未稱嵇堰為郎主,也沒有自稱妾身,嵇堰也沒在意,隻眼動了動,略一偏頭看向她。
他著實沒想過最先提起那件事的人是她。
嵇堰心裡明白,那晚受到傷害最大的是戚氏,所以清醒後,戚銘鴻的那一刀他並未躲開。
他清楚,若是換做小妹發生了這等事,不管任何緣由,他都想殺了對方。
是以,他對戚銘鴻也沒有什麼可怨恨的。
事後苟延殘喘的從牢中出來,他自認是兩清了。
若無聖人成婚一事,他與戚氏或許再無交集。
「可後來,我知道有人不想讓我嫁入郡王府故意給我設下的陷阱,你也是被我連累的,我又開始怕是我害死的你。」
嵇堰搭在腿上的長指微微一動,卻並未打斷她。
「而你那一身的傷痕都是父親留下的,也有我的緣故,若是不消了,我心難安。」
聽著她的理由,這芙蓉膏送得倒也合理。
「時下依舊還恨我?」他問。
瀅雪搖了頭:「我不恨你了,可我卻是怕你的。」她絞了絞手,餘下的話在口中不知該怎麼說。
嵇堰眼看著她,聲低沉沉:「怕我報復你們家?」
瀅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得嵇堰不解。
「這是其一,其二……」她的脖子和耳朵都浮現了一層緋色,聲音很弱:「你那時的樣子,很可怕。」
……
嵇堰是習武的,耳力比常人要好,故而戚氏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耳中。
他沉默下來。
那一晚他有多失控,多瘋狂,把人姑娘折騰得有多狠,嵇堰自己最為清楚。
事後反省,都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看向一旁的戚氏,心下沉了沉。先前覺得兩清了,時下聽了她這話,心裡忽生出了幾分愧疚。
驅趕人回去的話,遲遲未說出來,又問:「你來尋我,只為送藥?」
瀅雪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眼眸看向他:「這藥,郎主可是要收下?」
那眼神有幾分怯意,好似他一旦拒絕,就會淚水盈眶。
嵇堰移開了目光,應:「嗯。」
聽到他收了,瀅雪才道:「妾身還有別的事想要與郎主說。」
「說吧。」嵇堰的耐性好了些。
「成婚前,郎主與妾身協定三年之期就和離一事,郎主應該還是記得的吧「」」
也是因三年之期,先擬好了兩份和離書,父親才鬆了口同意她嫁給嵇堰。
不然,父親就是拼死也不肯讓她嫁入嵇家的。
「記得。」
嵇堰不久前還提起過此事,自然不會忘。
「可郎主可想過妾身這三年如何過?」
嵇堰一默,這他倒是沒想過。
「妾身原先是打算三年一直待在青芷院的,可只待了半年就悶出病了。」
「要是待滿這三年,一直待在在府中,府中婆母和小姑也不願與妾身多說話,妾身在洛陽也沒有認識的人,遲早還會再悶出病的。」
嵇堰聽出了她話中有話,說:「有什麼話就直言。」
瀅雪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妾身想與洛陽貴眷往來,但那些貴眷皆知郎主與妾身形同陌路,心裡也認定妾身遲早會被郎主休棄,所以不管是高門還是小門小戶的女眷都瞧不起妾身,也不會願與妾身往來。」
頓了頓,抬頭瞧了眼嵇堰,見他並無不耐之色,才把目的說了出來:「妾身就想著,若往後有宴席,郎主是否能把妾身也給帶上?」
話本內容沒出錯的話,很快就會有一場筵席,嵇堰也會出席。
她要與嵇堰一同赴宴,與那些高門貴眷打好交道,往後總會有用的。
嵇堰看了眼她,也不知是不是那幾分愧疚作祟,想著自己也不怎麼參與那些花里胡哨的筵席,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兩次,便應了她:「我赴宴不多,你若想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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