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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牢中滿地皆是撕碎的佛經,榮華長公主便坐在這佛經的中間,長發披散在腰後,白色素裙裙擺隨意堆疊在不算乾淨的地上。
她的腰身是挺直著的,下顎也依舊是抬著的,沒有半分階下囚的姿態。
忽有輕微的腳步聲從牢廊傳來,不似獄卒的走路的聲音,更像宮裡頭內侍走路聲響。
輕而快。
不稍一會,柵門外停了十來個內侍,領頭的赫然是今日隨皇帝來的大內監。
長公主轉頭看去,目光在大內監身後內侍捧著的東西暼了一眼。
大內監打開聖旨,念:「門下,天下之本。今榮華長公主,貴為金枝玉葉,得天下供養,不念民生,斂財貪墨,驕奢淫逸,更涉人命數百,拐賣數千,作惡甚多,朕聞之震,深惡其罪朕,今依律當嚴懲。然念其有救駕之功,留其體面,賜毒酒一壺,自行了斷。」
長公主聽了聖旨後,閉上眼勾唇笑了起來,雙肩隨之抖動:「要我死,卻說得這般的冠冕堂皇。」
笑到最後,再睜眼,眼底通紅,她看向大內監,笑中挾著譏諷:「與你們的主子說,他要我死,無非就是怕了。怕我搶他的位置,怕我要做女帝!可他自己怎就不想想,他登基為帝時,若非我幫他拉攏朝臣,若非我嫁給鎮國公家的病秧子,求得同盟,他如何能這般快坐穩那個位置?!」
大內侍應:「公主的話,奴才會轉述給聖上,還請公主上路吧。」
他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內侍。
內侍會意,數人進了牢中,鉗制住了長公主,灌下了毒酒。
只見長公主被迫飲下毒酒,大內侍才言:「殿下確實付出了許多,但同時,聖上不惜背負上耳聾目盲的罵名,也要為公主遮掩下那些荒誕事。」
「聖上不是今日才決定賜死殿下,而是殿下日以既往的消磨了聖上對殿下的愧疚,讓聖上失望透頂。」
「殿下早先確實為了聖上才籠絡的朝臣,可後來大局已定,大啟日益安定後,殿下所做的還是聖上,可還是大啟嗎?」
長公主被灌了毒酒,還未到發作的時候,眼底迸發出濃濃的恨意。
她笑了,笑得極瘋:「這整個大啟有一半是我的!有一半是我的!他憑什麼什麼都沒做,就坐上了那個位置,享受著我對他的朝拜!?父皇說過,若我是男子,說不準太子之位都是我的,我從未怨過,也從未肖想過那個位置,可他為什麼還要我死?!」
大內侍聽著長公主的瘋眼,無奈搖了搖頭。
直至這一刻,還是執迷不悟,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做錯的是什麼。
一刻後,長公主嘴角滲出黑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直至沒了動靜後,大內侍才進了牢中查看。
真沒了動靜,才嘆息一聲才把一方帕子蓋在了長公主的臉上,說:「聖上旨意,以縣主喪儀下葬。」
聖上到底還是在果決時,卻還是留了一分心軟。
長公主不配以公主喪儀下葬,可也留了縣主的喪儀,不奢華也不寒磣。
*
長公主會被賜死,嵇堰是知曉的,卻不知皇帝去了京兆府獄當夜,便賜死了長公主。
此事翌日便以告示張貼在了皇榜之上,昭告了天下。
皇榜前圍滿了人,嵇堰騎在馬背上,仔細看了一遍,便轉頭回了府。
才回院子想與妻子說此事,她卻先一步知曉了。
嵇堰才回來,她便急急地把他拉進了屋中,闔上房門後,她忙問:「長公主真死了,不會是以假死脫身了吧?!」
嵇堰聞言,不由地一笑,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當看話本呢?」
瀅雪惱了他一眼,隨之再次求證:「真死了?」
嵇堰點頭:「聖人金口玉言。」
瀅雪聞言,手捂著心口重重呼出了一口氣,最大的威脅沒了,她好似整個人都鬆快了。
半晌後,她看向嵇堰:「不是說最大的可能是奪了她長公主的稱號,貶為庶母禁足於她原本的封地嗎?」
嵇堰:「這確實最大的可能,但前提是她偽裝得夠好。」
瀅雪不解:「什麼偽裝?」
「後悔,知錯了,施以苦肉計,哪怕她早些時候誠懇認錯,再假意自殺,聖上絕對會心軟,冒著被天下人罵也會保住長公主的性命。」
瀅雪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長公主沒有服軟,反倒覺得自己並未做錯?」
嵇堰點了點頭。
但凡長公主在昨日表現出悔恨,認錯,自罰之意,便不會死。
只是她太倨傲了,傲得覺得帝王今日坐在帝位上的功勞,這天下國泰民安都是她的功勞。
居功自大,甚至依舊覺得聖上欠下她的,除了皇位,她想要什麼都不會過分,便也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瀅雪聞言,忽然笑了:「長公主素來囂張跋扈,結果最終害死她自己的,也是她這囂張跋扈的性子。」
說罷,她又問:「那青媛郡主呢?」
嵇堰搖頭:「不知,但聖上應會寬恕這個體弱多病的侄女。」
瀅雪道:「我聽言,長公主就與前駙馬生下這個公主,怎的不養在鎮國公府?」
嵇堰:「有些秘幸未曾傳開,但我也知道一些,是因長公主在前駙馬還在世時便養了面首,以至於活活氣死了前駙馬,鎮國公府自此與長公主老死不相往來,郡主到底是不是前駙馬的子嗣,他們也不敢確認,自是沒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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