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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著疼痛,蹙眉道:「小滿,聽阿婆的話。」
小滿應聲出去。
裴獗是從大門進來的,身著朝服,威儀盡顯,從花溪策馬過來的時候,路上便跪拜了一地。
長門從守衛到內院,更是沒有一個人阻攔。
從遷都到現在,這些人從來沒有看到皇帝跨入長門一步。
冷不丁帶人闖進來,嚇得眾人心驚膽戰。
內院的事情,外院並不知情。
皇帝凝重的表情和葉闖冷肅的樣子,緊張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等皇帝走過去,都紛紛打聽,到底裡頭是發生了什麼,怎麼瞞得這麼緊?
院裡院外,氣氛緊張。
裴獗剛要打帘子進裡屋,就被小滿攔住了。
「陛下這邊小坐……」
裴獗沒有聽到馮蘊的聲音,眉頭一皺。
「蘊娘如何?」
小滿回頭瞥一眼那道門,壓著嗓子如實道:「穩婆說,產期未至,突然發作,娘子怕是要吃些苦頭……」
裴獗臉色一沉。
他沒有親眼看過婦人分娩,卻聽過會遭受怎樣的痛苦。
當年,長姊生育阿左和阿右的時候,胎位不正,又是雙胞胎,她痛了一天一夜,那呼天喊地的聲音,整個宅子都聽得見。
他還記得,敖政聽到穩婆說孩子可能生不下來的時候,腿軟得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停祈禱的樣子……
蘊娘此時此刻,該有多痛?
他眼底潤濕了幾分,「我去看看她。」
「陛下不可……」小滿為難地朝他行了一禮,攔在面前,弱弱地道:「產房血氣匯聚,恐污陛下聖體。為免衝撞天地之序,更添娘子分娩之難,還請陛下在外間稍事休息……」
裴獗從來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可小滿一句「衝撞天地之序,添娘子分娩之難」讓他的腳,邁不動了。
他進去能做什麼?
幫不到蘊娘什麼,只會添麻煩。
他沉重地點點頭。
-
里里外外忙碌不停。
穩婆和僕婦從屋子裡進進出出。
那濃重的血腥味兒,仿佛都要從屋頂衝出去了。但馮蘊除了偶爾壓抑不住的幾聲哼哼,竟然沒有大聲叫喊一句。
裴獗負著手,在屋外來回踱步。
時刻過得太慢了……
一刻鐘,仿佛一年。
他終是忍不住叫來小滿。
「為何聽不到蘊娘出聲?可有不測?」
小滿看著皇帝臉上的焦灼和擔憂,不無心疼地道:「娘子說,她受得住。」
裴獗靜靜地看一眼垂落的帘子,手指慢慢圈緊。
都說婦人生產之痛,如同剖肉裂骨。
她卻說,受得住……
蘊娘用生命在替他生孩子,他身為人父,也總該再做些什麼。
裴獗思忖一下,轉身走出院門,把左仲叫到跟前。
「你即刻去辦一件事。」
左仲低頭拱手,「是。陛下請吩咐。」
裴獗示意他附耳過來。
左仲聽完,微微一怔,「喏。」
-
長門出事的消息,很快傳遍安渡。
起初,人們以為是那個被長久禁足的皇帝正妻馮十二娘憂鬱成疾,得了什麼大病。不然長門也不會防備得那麼嚴實,半絲風都不透。
不少人削尖了腦袋派人打探,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是,長門外面不僅有馮蘊的部曲、侍衛營,還有朝廷的禁軍把守。
那緊張的架勢又讓一些人興奮起來。
他們懷疑是長門那位馮十二娘要造反,陛下這才派兵鎮壓……
眾說紛紜。
奇奇怪怪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
一直到晌午,才有確切消息傳出來。
長門那位娘娘生了……
是個小皇子。
六斤八兩,母子平安。
陛下為此休朝三日。
這個消息令人始料未及。
都不知道馮十二娘什麼時候懷上的龍種,怎麼突然就生了?
「陛下瞞得好啊。」
莫名其妙添了三天假期的文武百官,脫下朝服,趕緊吩咐府上的夫人準備賀禮。
幾家歡喜幾家愁。
對有些人來說,皇子誕生那是天大的喜事,直呼老天有眼,沒讓雍帝絕嗣……像敖政之流,大抵如此,喜滋滋的,就準備上奏恭賀。
也有一些人,一心想借著「馮氏無子」來打壓長門,如今希望落空,難免失魂落魄,想辦法再造點事端,想讓這個皇子的出生,打上「不明不白」的烙印……
-
馮蘊昏沉沉醒來,看到榻邊坐著的人影,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嘴乾澀地張開,便問:
「孩子呢……我孩子呢?」
她聲音低沉沙啞,又略帶緊張。
這一胎其實不算折騰,從發作到呱呱墜地,統共也不到一個時辰,相比當初生育予初,這孩子的出生十分順利……
是個懂得心疼母親的好孩子。
只是馮蘊太困了。
聽到穩婆說了一聲,是個「皇子」,便累得睡了過去。
「孩子睡了。奶娘帶著,你放心。」
裴獗看她醒來便找孩子,心裡微微一澀,握住她的手,「痛不痛?」
不提還好,一提及,馮蘊便覺得身上像散了架似的,越是去注意,越是疼痛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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