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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出無名,謀位不正,時機未到啊。」
「我賭,裴獗必反。」
「我猜,裴獗不會反。」
當夜冷月當空,春酲館裡一片寂靜,竹河渡口的御船上,蕭呈和淳于焰對坐而飲,看著灰濛濛的月亮在雲層里出沒,暢聊天下,清談乾坤,尚不知命運的軌跡,已在這一夜悄然變化,歷史即將翻開新的一頁……
第294章 竊國之賊
清紗影動。
燈火落在男人挺拔的脊背上,帳中女子呼吸淺淺。
裴獗親自替她擦身更衣,再餵下湯藥。輕飄飄的一個女郎,絮柔風輕,沒有重量似的,壓不塌被褥,玲瓏婀娜不盈一握,雙睫淺淺顫動,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溫柔,一時醉了長夜。
裴獗手指輕撫那臉頰,雙眼晦暗不明。
「將軍。」左仲的身影出現在簾外,拱手道:「小滿找到了。」
裴獗側身看一眼,沒有說話。
左仲繼續道:「昏迷在議館的柴房裡,屬下將人帶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請個大夫看一看?」
仆女身份卑微,便是有什麼不適,大多都是硬挺著,或者隨便找個游醫抓點藥吃,但大滿和小滿跟著馮蘊,從未受過虧待,左仲覺得應該這麼做……
尤其是小滿,常給他留些好吃的,笑得酒窩甜甜,當左仲看著她蜷縮在柴火堆里蠟白著臉的模樣時,心裡很堵。
裴獗沒有抬頭。
「你看著辦。」
左仲應聲,但沒有離開,略微遲疑著道:
「外間下雪了,唐少恭仍然捧著兵符候在門外。」
裴獗道:「隨他。」
左仲不再吱聲了。
濮陽九和姚儒在外間,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沒有什麼交流,左仲過去相請,濮陽九正要動,姚儒就站了起來,溫和地笑道:
「姚某去看看小滿吧。」
在花溪村是鄰里,姚儒跟小滿很熟。
左仲點頭,「有勞姚大夫。」
姚儒拎著藥箱就走,濮陽九也跟著站起來,朝他施了一禮,遞上手上的醫案。
「姚大夫看看,若無異議,我便呈給將軍。」
濮陽是御醫世家,有寫醫案的習慣和獨有方式,姚儒很自然地接過,翻看一下,「濮陽公子醫術精湛,姚某沒有問題。只是夫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皆沉默。
他們都為馮蘊請過脈,問過診,對馮蘊的身體情況最了解不過。
傷了身子卻不肯好好服藥的病人,是最令大夫頭痛的。
起初濮陽九是以為馮蘊怕苦,儘量為她調整藥方,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她嬌氣,怕吃苦、怕受累,很喜歡享受的一個人,卻不怎麼愛惜自己的身子,有時甚至會故意放縱,恣意妄為,好似只有今朝,沒有來日。對不能生育的事情,更不在意。
濮陽九苦笑。
「越調理越虧損,我這個大夫談何醫術精湛?」
姚儒深深嘆息一下,同左仲離開了。
將軍夫人的身上疑點重重,十分矛盾。
姚儒不知個中隱情,也不會去問。
這個世道,誰沒有一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
濮陽九走入裡間,腳步很輕,臉上也沒有平常見到裴獗那般輕狂。今夜的他,格外嚴肅沉穩。
「妄之。」
尚未說話,他眉頭已經蹙了起來。
將醫案放在几上,垂眸道:「你過目。」
濮陽九和裴獗是同一天生辰,家裡大人說,他比裴獗小兩三個時辰,自從知道這件事,他便很愛黏著裴獗。起初,裴獗冷漠,不怎麼愛答理他,後來他死纏爛打,裴獗仍是冷漠,但身邊有了他的位置。
多年兄弟,裴獗不用回頭,就察覺到了濮陽九的異常。
他回頭,看一眼濮陽九,再看向醫案。
「夫人可有不妥?」
濮陽九苦笑,搖頭。
「嫂夫人這是老毛病,一時半會好不了。昨夜又受風寒,不死也要半條命,慢慢吃藥調理吧……」
裴獗慢慢站起身,示意他坐。
「不了。」濮陽九抿了抿嘴唇,沒有看裴獗的眼睛,「嫂夫人的病情,醫案上都有記錄,姚儒此人,深藏不露,醫術不在我父親之下,可以信任……」
裴獗:「你到底要說什麼?」
濮陽九眼皮一顫,鼻子突然就酸了。
「我要走了。」
他想笑一下,說得輕鬆點,可是看到裴獗雙眼下那一圈青黑,內心突然酸得受不了,抬袖掩面,定了定情緒,這才雙手一揖。
「家父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不便在宮裡行走,準備辭官歸隱,回平城休養。我身為人子,自當侍奉父親左右……」
剛到四十,正當壯年的濮陽禮,說年事已高,這樣的藉口沒有人會相信。
但裴獗沒有問,就在馮蘊的榻邊坐下來。
「行。」
簡潔的一個字,沒有情緒,濮陽九卻瞬間淚崩。
「你為什麼不留我?」
裴獗低頭端起几上的涼茶,倒在杯子裡,滿上。
端起一杯,另一杯遞給濮陽九。
「信州大雪,我讓紀佑帶幾個人送你們去安渡。」
他生就一張不苟言笑的臉,語氣又平靜,聽上去頗為絕情,濮陽九氣得胸膛起伏,幾乎是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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