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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嗎?」她問。
來回用巨石走棋,可以想見他並不輕鬆。
累的是心,也是身體。
裴獗被眾人圍觀,也沒什麼表情。
「好了。」他和馮蘊交換個眼神,掉頭捕捉到人群里淳于焰的目光。
「世子可以公布下一題了。」
淳于焰唇角一勾,「恭喜大將軍。」
他語氣冷淡帶一點古怪,看到馮蘊也不像平常那樣湊上來親近,整個人疏離極了,判若兩人。
淳于焰走向場中,以中人的身份宣布。
「第二局步步高升,晉方勝。」
這次賽場上的反應比方才得勝時弱了不少。
大家都在等待,決勝局齊方的題目……
淳于焰唇角掛著笑,久久才轉過身來,讓人取出懸樑的試題,華衣錦袍盡顯高華。
「第三局,是齊方試題。名曰:算無遺策。」
如果說晉方試題是武試,那齊方的試題就是文試。
齊方將在這個中壩上布置通關壁壘,而每個壁壘的開門條件,都是答對一個題目。二十個壁壘,便是二十道算學題目,晉齊雙方相向而行,誰先抵達終點,奪得中間的采頭,誰便獲贏。
第265章 鬱氣更盛
這個時代,政局混亂,思想卻相對活躍,學術思辨之風讓算學發展迅速,《九章算術注》《海島算經》等著作更是驚艷世人。
但是,無論是家學還是私人開館,無論是飽學之士,還是普通先生,更多還是四書五經,算術高才極少。
會做文章不一定有高深的算術知識。
偏偏齊國的燕不息便是一個。
他精通各類運算,是南北有名的算學大師,當初蕭呈和溫行溯都是他座下弟子,所以,此題一出,齊方使臣會心一笑,勝券在握,晉方則是相對無言,覺得大勢已去。
這分明就是單方面壓倒性的。
就像裴獗之於齊方的黑熊將軍。
比試定在明日卯時。
齊方要清除棋盤,布置壁壘,但在開試前,算學試題還是保密狀態……
一群晉使臉帶憂色,集在翠嶼廳里,等太后出來,共商對策。
李太后卻遲遲未到。
幾個人等了片刻,竊竊私語。
「第三局贏面極小,得早些拿出個章程來。」
「君以為,我方一定會輸嗎?」
「燕不息出馬,幾無勝率。」
「輸掉信州,顏面盡失,老夫丟不起這人……」
「回中京,你我當如何向同僚交代,又如何向大晉百姓,子孫後代交代?」
「輸了又如何?大不了不認帳。」
「不可。再興戰事,勞民傷財,且無信無義,願賭不服輸,被天下人恥笑矣……」
眾人討論著,等得越發焦灼。
淨房的恭桶前,她捂著胸口,吐得昏天黑地。
唐少恭在門外問寺人。
「臣公們都等急了,太后何在?」
陳禧耷拉著眼皮,給了唐少恭一個無奈的眼神,躬著身子道:
「先生稍候……」
唐少恭面容冷漠地盯著那緊閉的房門,稍稍拔高聲音。
「第三局關乎大晉國運,殿下萬務讓臣公久候……」
李桑若本就難受,胃裡翻江倒海一般,整個人吐得要死過去似的,乍然聽到這不帶感情的催促,雙眼更是紅得仿若滴血一般。
這個唐少恭就是父親派來控制她的吧。
她就是一顆棋。
一顆供父親驅使的棋,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想到這裡,李桑若氣從心來,猛地拉開房門,直勾勾地看著唐少恭。
「找哀家何用?我大晉竟然找不出一個算學精湛的能人來嗎?還有你,不是有出將入相之才,自稱當代鴻儒?你會點什麼?」
她面色青白,衣裳凌亂,不顧儀態的破口大罵。
眾仆嚇得低下頭,噤若寒蟬。
唐少恭卻面不改色,不生氣,也不反駁,只淡淡地道:
「太后不如到堂上當著使臣的面,就如此說?」
李桑若當即便泄了氣。
怔怔地看著他,又一聲冷笑。
「我在罵你,羞辱你,你為何不生氣?」
唐少恭聽到這話,慢慢看她一眼,「仆如何敢生太后的氣?」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足可以提醒李桑若注意身份。
一個人的身份決定了什麼時候該生氣,什麼時候不該生氣,哪怕貴為太后,也不可放肆。
李桑若心下悽惶,慢吞吞合上門。
「侍候哀家更衣。」
是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覺。
她知道父親喜歡什麼樣的太后。
哪怕是裝,她也得裝出父親需要的樣子來……
-
這夜信州城大雪,天格外的冷。
裴獗入夜沒有回春酲館,馮蘊吩咐大滿小滿,早早閉了院門,把爐火燒旺,躺在木榻上,靠著鰲崽翻書。
不多時,品書過來了。
站在檐下,對馮蘊匯報。
「翠嶼派人來,把大郎君叫去了。」
明日最後一試,晉國那群人這會兒只怕忙亂壞了,大晚上叫溫行溯去,不用多說什麼,馮蘊也能猜得出來。
溫行溯和蕭呈,當初曾拜在燕不息門下,都是他的弟子。
晉使這是垂死掙扎,想從溫行溯這裡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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