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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來勢洶洶
天氣寒冷,天下不太平,但該過的年,還是要過。
中京城大雪剛過,路面濕滑,街上卻很是熱鬧。
小攤小販擠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克制著吆喝聲。
街邊的小童剛想點燃炮仗,就被家裡的長輩制住拉走了。
皇帝駕崩,少了娛戲,一到年節就有的傀儡戲,舞獅燈,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沉寂的人群,如一幅流動的畫,紙上是中京繁華下的一道道陰影。
要是翻開史書,會發現這是晉國史上最複雜最富轉折的一年,影響了整個國朝的命運。
但此刻身處其中的人們,全然不知後來事,仍在等待新的皇帝登基。
「國不可一日無君。」
從朝堂到民間,暗流涌動。
白馬寺的「通天祥瑞」已傳遍了中京。
秦王是熙豐帝留下的嫡子,名正言順。
彌勒佛又出了一個麒麟祥瑞,秦王就是天命所歸,正該坐那把真龍寶座。
年三十這天,去白馬寺上香的人,比往年都多。
彌勒坐像前的香爐,人多到擠不進位置去插香,性子急的,為此爭吵不休……
入夜時,風雪籠罩中京。
刺骨的寒風中,一行快馬穿過城郭樹林,身形矯健,奔向古樸的白馬寺。
馬蹄聲伴著風雪的長聲呼嘯穿透天幕。
禪院的門口,一個內侍模樣的男子,在焦急的等待著。
風燈忽閃忽閃,照在他急切的面容上,突然,他眼睛一亮。
「來了。」
風雪中,一行三人健步而來,為首的男子身量高大,一身便服外罩玄黑的披風,整個人罩在披風自帶的風帽里,面容被掩去大半,只露出涼薄的嘴唇,輕輕一抿,寒氣仿佛順著冷風吹來,讓人不寒而慄。
「雍懷王。」內侍彎腰行禮。
「蔣公公不必多禮。」裴獗聲音低沉,「太妃呢?」
「已久候多時。」內侍左右四顧,行禮道:「裡面請。」
裴獗微微頓步,小聲告訴左右。
「有眼線。」
左仲應聲,「屬下明白。」
-
禪房裡,此刻仍是燭火高燃。
五歲的秦王元尚乙規規矩矩地坐在端太妃的身邊,大概是困極了,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又一點,點兩下又睜開,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端太妃,然後繼續下一輪打瞌睡。
門吱呀一聲開了。
隔著垂簾,外面是內侍高沛的聲音。
「太妃,雍懷王到了。」
端太妃坐直身子。
「請。」
端太妃在興和小皇帝登基後,順理成章成了太妃,可她實際年歲不大,翻年也不過才二十六。
這幾年來,她養著一個不是自己生的小皇子,吃不好,睡不著,生活在恐懼里,生怕哪天會死於非命。
她憂鬱,也消瘦,那張臉脫了形似的,身形極為單薄。
在等著裴獗出現的時候,她身子已然僵硬,聽到他的腳步,更是緊張到發抖。
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想好好苟活一命。
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端太妃不全然懂,也並非一點不懂。
她此刻就像被架在火上的鵪鶉,沼澤中的陷落者,進不得,退不得,要麼聽天由命,要麼把命交給別人……
帘子微動,裴獗逆著光走過來。
有一種人天生冷酷,端太妃甚至都沒有看清楚裴獗的臉,整個人便如墜冷窖。
「大將軍可算到了,路上可還順利?」
裴獗沒有回應,腳步也沒有停下,一直走到端太妃跟前,才拱手行禮。
「見過秦王殿下,見過端太妃。」
他聲音低沉平靜,並沒有傳說中的冷戾兇悍,卻把元尚乙嚇得清醒過來。
他滿臉慌張,攥緊了端太妃的衣袖。
裴獗封了異姓王,但元尚乙是真正的龍子龍孫,肯定是處於尊位的,但面前的男人,有很強的壓迫力,小小年紀的元尚乙,被他冷漠的目光逼視著,嘴巴撇了撇,差一點就哭出來。
「雍懷王不必多禮。」
這是端太妃教他的。
小小的秦王帶著哭腔說完,到底沒讓眼淚掉落。
裴獗這才==收回目光,左右打量一眼,說道:
「委屈太妃和秦王殿下了。」
端太妃搖搖頭,「不瞞你說,這幾年來憂心忡忡,惟有在白馬寺禪房小住,才是最踏實的。」
裴獗不置可否,一聲不吭。
端太妃看著他,悽然笑了一下。
「從皇后姐姐過世,秦王養在我膝下,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裴獗問:「太妃信我嗎?」
端太妃目光濕潤,苦笑一下。
「我不了解雍懷王,但我相信白馬寺的袁方丈。當年,要不是他親自登門,出此良策,我和秦王說不定早就被人『病歿』了。」
裴獗道:「那太妃可知,方丈為何要這麼做?」
端太妃思忖一下,看了懵然無知的元尚乙一眼,輕聲說道:「方丈慈悲為懷,憐惜先帝血脈,不忍秦王遭了李氏父女的毒手,這才出手相助……」
裴獗道:「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端太妃驚愕。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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