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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這是何處,平原,都不是你該擅闖的地方。」
她垮著臉,擺出長輩的架子。
濮陽漪微微一笑,勾了勾唇角,「此次來信州,是舅母邀我同行,阿母才讓我來陪伴舅母的,那我自然要陪在舅母左右……」
既然是陪伴,怎麼能叫擅闖了呢?
她打小就蠻橫,不遵禮法,自有一套歪理,李桑若私心裡冷笑兩聲,表情平靜下來。
「舅母在做正事,不是私事,無須你操心……」
「可我找舅母,是為了私事呀。」
李桑若皺眉,「你先下去,回頭再說。」
濮陽漪忸怩地瞟了溫行溯一眼,「舅母,我很急的。」
李桑若定定地看著她,越發不耐煩,「說吧,什麼事?」
濮陽漪目光羞澀,緩緩斜下去,落在溫行溯的身上,咬著下唇猶豫片刻,突然當著他的面,朝李桑若跪了下來。
「請舅母成全。」
李桑若一驚,沉下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究竟何事,你說清楚。」
濮陽漪微微仰頭,聲音清澈而堅定:
「實不相瞞,平原早就相中了溫將軍,欲與他成為夫妻,共度此生……」
李桑若始料不及,瞳孔微微一縮,就那般盯著濮陽漪,久久無聲。
溫行溯那張沉寂的臉,也終於有所動容,不解地望向濮陽漪。
濮陽漪輕絞衣角,繼續道: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稟報家中長輩,便聽到舅母將溫將軍召了過來,這才亂去心神,不管不顧闖入殿中……請舅母看在平原守寡多年,辛酸苦悶難了餘生,好不容易才得見所愛,就放過溫將軍吧。」
意思是她先看上的,當舅母的,就不要跟晚輩搶男人了。
李桑若聽得冷笑聲聲。
濮陽漪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難道其中沒鬼?
她道:「小女兒心思,舅母諒解,這次便不責罰你了。下去吧,溫將軍涉嫌通敵賣國,緹騎司正在嚴查……」
「舅母。」濮陽漪行了一禮,「平原自是不敢以兒女私情來為難舅母,但眼下晉齊和談期,齊非敵,而且溫將軍本是齊人,是人皆有父老親族,即便真有書信往來,也無非思親,怎麼就談得上通敵賣國了?」
李桑若已經不耐煩再聽她胡攪蠻纏了。
「平原,你先下去,不要插手國事。」
說不過就拿大帽子扣她。
濮陽漪往常是從不管這些事情的,也不敢在李桑若面前這麼勇……
但此刻,她也有點來了火氣。
「舅母貴為太后,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苦跟平原相爭?說出去,也難聽,是不是?」
「你說什麼?」李桑若沒想到她膽子大到直接挑明,冷笑一聲。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方才的話,哀家就可將你治罪。」
「那舅母便這樣做吧,將我和溫將軍一併治罪,如此,也算是了去了平原的一樁心事。」
「你……」李桑若當然不敢將她治罪。
大長公主是整個皇室宗親的權柄人物,只要這個天下還姓元,不姓李,那她便永遠尊貴。
「你如此頑劣,就不怕我跟你母親告狀?」
濮陽漪慢慢起身,站起來走到李桑若的面前,深揖一禮。
「舅母不是在為了跟齊比試的事情發愁嗎?若是平原有辦法,幫舅母取勝明日之局呢?」
李桑若一怔,冷笑,「你?」
濮陽漪微微遲疑,「是。就憑我。」
比起收拾溫行溯,第三局的取勝當然更為重要。
李桑若輕抬雲袖淡淡相問,「平原有何良策?」
濮陽漪眼風微閃,看了溫行溯一眼。
「我有條件。想要取勝,舅母也務必聽我的……」
-
風冷月寒。
溫行溯從翠嶼出來,一眼就看到馮蘊站在廊橋的另一頭。已是凌晨,寂靜的夜燈下,她披著厚厚的氅子,等在飛雪漫天的屋檐下,衣裙翻飛。
「大兄。」
馮蘊看到他,大步往外走,闖入飛雪中。
「腰腰……」溫行溯喉頭微哽,快走幾步一把將她撈入懷裡。
在翠嶼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後果。
最壞的一種,便是再也見不到阿蘊了。
當溫軟的女子落入懷裡,那劫後餘生的衝動,讓他有些按捺不住,將人擁得緊緊的,一點也不願分開。
「腰腰,和議之後,你跟我走吧。」
馮蘊察覺到他身子緊繃,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著,輕笑著問。
「去哪裡?」
溫行溯:「遠離朝堂,遠離紛爭。」
馮蘊笑了一下,眼眸微抬,看著溫行溯深邃而疲憊的眼睛。
「大兄,這世上沒有那樣的地方。只要有人,就會有紛爭,只要我們活著,就得受朝堂的管束……」
溫行溯低頭,看著她。
馮蘊又笑著道:
「想要不被人控制,想要不因紛爭煩惱,那就得擁有更大的話語權……」
溫行溯眉頭冷凝,靜靜地盯著她風雪中的女子,刷白的臉,微笑的表情,如此柔軟又如此堅韌。
「是大兄犯蠢了。」
溫行溯一字一頓的說完,輕撫她的頭髮。
「要保護你,大兄便不能只是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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