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頁
「敘話時見十二娘面有憂色,細問之下,得知煤道一事,裴並不知情,十二娘對他多有隱瞞,恐是想自謀生路。二人之間,始終離心,離德只在早晚。」
他寫得行雲流水,下筆比哪一次都要來得快,末了,又添一筆。
「陛下當徐徐圖之,勿爭朝夕。」
寫完,等墨汁晾乾,他交給金戈,長長嘆一口氣。
「在花溪的日子如此舒坦,要真有一日回台城,我還真捨不得。」
金戈沉默。
任汝德突然轉過臉來,盯著他。
「你呢?可有樂不思蜀?」
金戈讓他的目光盯得嚇一跳,垂下眸子。
「我孤家寡人,在哪裡都是一樣。」
任汝德從鼻翼里重重哼出一聲,眼風撩向他,似笑非笑。
「還不肯老實交代?」
第390章 當真敢想
金戈心臟緊縮,眼皮跳得極快。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不敢和任汝德對視。
一股熱血直衝入腦。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任汝德知道他背叛蕭呈後,當如何脫身。
然後就聽到任汝德戲謔一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這陣子沒少跟製衣坊的孔娘子眉來眼去吧?」
金戈的心短暫的漏跳一拍,又恢復正常。
他不知任汝德是有心試探他,還是無意提及,但他和孔雲娥平常相見,即使再小心,眼神交流間也難免露出端倪。
想瞞住任汝德這樣的老狐狸,是瞞不住的。
他索性承認。
「小人是光棍一個,縱有些心思,也不敢亂來,不敢辜負陛下所託。」
「那有什麼?」任汝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男歡女愛才是人間正道。你要當真沒點心思,不貪女色,我還得防著你呢。」
說罷又大笑一聲。
「以後找孔娘子,不用偷偷摸摸的。大方點,要真有心思,去長門找里正娘子給你說和,陛下那頭,我幫你交代。」
金戈一驚,仍不敢應,訥訥道:
「那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任汝德扭頭反問:「孔娘子雖有一子,但早已是寡婦之身,無論南北,寡婦再嫁都無禁令。你堂堂正正一個大光棍,忸怩作態幹什麼?」
金戈讓任汝德好生訓了一頓,當即有點頭暈目眩,覺得暑氣更甚,從屋子裡出來,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整個人都濕透了。
-
當日下午,裴獗才從安渡打馬回來。
左右跟著的仍然只有左仲和紀佑,回到屋裡,馮蘊尚在裡間翻書。
不知在冥思苦想什麼,地上放著一大堆書籍,她額頭有汗,眉心發愁,手上握著的筆桿,濕潤一片。
熱氣撲面而來,裴獗拉開外衫,就著中衣往她身側一坐,「看這些閒書做甚?」
這些書之所以被裴獗認定為閒書,是因為它確實就是閒書。
馮蘊試圖從阿母留下的書里,找到一個應對乾旱的辦法。可惜,翻到現在也沒什麼有用的方案。
一些與水利和灌溉有關的,則是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尤其難以應對眼前……
她放下書籍,看著裴獗說正事。
「鄴城那邊找到人了,鄭壽山的小舅子,恰是合適。」
裴獗看她目光堅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問那許多,只道:「朝廷禁止與鄴城商販往來,你要故意以身試法,引魚上鉤?」
馮蘊笑道:「放心,不會有一顆煤球落到李宗訓手上。」
裴獗點點頭,隨意拿起她的書,翻閱。
馮蘊這才想起,她還沒有回答裴獗方才的問題,為什麼要看這些閒書。
「大王可有注意到,有多久沒有下雨了?」
裴獗道:「正值秋收,要曬稻穀,不下雨豈不是好事?」
馮蘊搖搖頭,「本該是雷雨季節,卻顆雨皆無,花溪乾涸,長河水位也在下降,就連村裡的幾口老井,水量都小了。」
她盯著裴獗的眼睛。
「再這樣下去,要出大事的。」
裴獗又何嘗不知?
這幾日出門說是選址,其實每日都在聽賀洽念叨此事。
他看著馮蘊輕蹙的眉頭,嘆息一聲,攬住她的腰身,示意她靠過來。
「你啊,操心太甚。」
馮蘊仰頭看他,「大王嫌我多事了?」
裴獗搖搖頭。
千嬌百媚的小女子,那般溫軟,那樣柔媚,本該耽於後宅,安享清福,可她從早到晚都在忙碌。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思量。
這樣的她,跟上輩子大相逕庭。
他捉摸不透,常感不夠真實。
更不知,她到底要什麼……
裴獗安靜片刻,淡淡地道:「你也操心操心我。」
馮蘊勾了勾唇,看著他眼裡晦暗不明的光澤,低低一笑。
「大王最近不是在選址建離宮嗎?」
裴獗的神情,大為不屑,「做做樣子。」
嗯?
馮蘊頗為意外,「不修嗎?」
裴獗輕輕嗯了一聲,「勞民傷財。」
馮蘊愣了愣才領悟過來,直呼高明。
不修離宮吧,小皇帝長久在安渡養著身子,說不過去。
修吧,以目前的國力,確實是勞師動眾,捨本逐末。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