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頁
兩片,四片,八片……
滿殿譁然。
「雍懷王!」徐永滿臉震驚,伸出手,似乎想阻止。
垂帳後的端太后,也下意識地站起來,「裴愛卿不可!」
這不是他撕毀一封信那麼簡單。
是他在毀壞證物。
怎麼敢?
裴獗怎麼敢?
這個問題在許多臣眾心裡飄……
包括敖政。
他這個前姐夫都有點不認識裴獗了。
在他心裡,裴獗狂是狂,狠是狠,但一直克己復禮,一絲不苟地拱衛皇權。
這麼明目張胆的行事,分明就是不把端太后和小皇帝看在眼裡。
當然,他私心裡不看在眼裡,也無可厚非,畢竟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名正言順的西京朝廷的主宰……
但不是還有「一人」在上嗎?
這是金鑾大殿啊。
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看著他呢。
敖政脊背都冒出冷汗來。
裴獗竟平靜得不可思議。
他唇角緊繃,涼涼地看著馮蘊。
「本王的愛妃,一身傲骨,豈會低三下四,作俯首帖耳之態?」
馮蘊啞然。
從裴獗的眼睛裡,她看到了幽冷的暗光。
裴獗知道信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已無足輕重,還是在隱忍怒氣,故作寡淡之言……
馮蘊猜不透。
群臣也是相顧無言。
這些王公世家,自詡錚錚鐵骨,竟無一人可以忠勇地站出來,用自己的性命去捍衛皇權,以及挽回自己被裴獗踩得稀碎的尊嚴。
碎了。
許多東西,在這一刻,都破碎了。
碎在裴獗的辟雍劍下。
碎在裴獗那一身蟒袍玉帶里。
終於,有人出聲了。
「雍懷王這是要忤逆聖上嗎?公然摧毀證物,該當何罪?」
裴獗目光涼涼掃過一眼。
是尚書僕射阮溥,大長公主的親家,舊黨之首。
在這朝堂上,也只有阮溥敢硬氣地跟裴獗說話了。
裴獗道:「阮尚書,本王說了,這封信是偽造的……」
他冷冷抿唇,又抬頭直視元尚乙。
「陛下,你說呢?」
元尚乙用力點點頭,「朕……深以為然。」
在今日上朝前,他根本不知道有這摺子和信的存在,也沒有想到端太后想要問罪馮娘子。
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兩個都是被他當成母親看待的人,他很慌亂,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但有一點,元尚乙很清楚。
馮娘子安分守己,更無心干預朝政,只想在花溪村,建她自己的塢堡,那樣一個睿智的人,怎會是齊國的奸細,又怎會背叛雍懷王,背叛他?
元尚乙不是很懂大人的事,但在維護馮蘊這件事上,跟裴獗是一致的。
毫不猶豫地點頭,讓裴獗很欣慰。
他回頭看著阮溥:「阮尚書說本王忤逆聖上,聖上說沒有。那當聽誰的?」
阮溥啞口無言,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只將目光投向垂簾。
大殿上,所有人的視線也看了過去。
看向垂簾後的端太后。
尤其是徐永,眼睜睜看著最有力的證據被裴獗撕毀,他又氣又急。
「殿下……」
他輕輕出聲提示。
卻不知簾後的端太后,緊張得繃緊身子,快要嚇壞了。
沒有人會想到,裴獗會撕毀證物。
那是他的妻子寫給另一個男子的信,他怎會如此大度?
就算真的大度,可滿朝文武都在這裡,他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嗎?
是,他不怕。
他不怕任何後果。
甚至,這本身就是他的一種試探……
裴獗有心維護他的妻子,就算有證據,他們也無能為力。
他無須做得這麼難看……
所以,他當眾撕信的行為,無非是給群臣,給她這個太后的下馬威。
權力的巔峰,是指鹿為馬,是讓人明知真相,而畏不敢言。
大殿上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裴獗的聲音再次響起。
「請皇太后下旨,查辦安渡郡都尉梁煥章,信義郡守陳珏,以私,惡意構陷之罪……」
阮溥上前一步,「雍懷王,你這是在逼迫太后,淆亂視聽!」
裴獗不理他,加重了語氣,冷冷環視眾臣。
「請皇太后下旨,將陳珏、梁煥章革職查辦。」
「諸位愛卿……」許是大殿上的氣氛太過凝滯,好像呼吸一口,就會要人性命似的,端太后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力氣。
「哀家,哀家……先去更衣。容後再議。」
在她開口的時候,殿上還有臣工抱有希望。
興許太后可以立起來,鎮住裴獗,改變一人獨大的局勢。
誰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沒骨氣的話。
這意味著什麼,每個人心裡都明白。
跪下了膝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服了軟,想要再強硬,比登天還難。
不知是怒其不爭的嘆息,還是無力掙扎的妥協,短暫的一瞬,眾臣的表情連同站立的姿勢都變了……
從面向丹陛上的小皇帝,變成了面向裴獗。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