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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州馮氏是個大族,與別的世家大戶一樣占山封水,田地多不勝數。
其中,麼房的馮敬廷最不爭氣,但在安渡郡的田產也有上百頃之多。馮家有熟地、水田、桑地,還有一大片荒山和五個果園。
以前的田莊上,家奴、佃客和部曲都有數百人,但戰事一起人就散了,只留下個空架子……
馮蘊盤算著,隱隱有點興奮。
按新政,她可以申請立一個女戶,從此稅賦減半,徹底脫離許州馮氏,自己做自己的家主。
次日大早,馮蘊領著阿樓和兩個仆女,興沖衝去了政事堂。
賀洽正跟幾個屬吏在說話,看到馮蘊過來,立馬上前揖禮,很是客氣有禮。
然後,又當場給了馮蘊一個晴天霹靂。
「女郎不能立戶。」
馮蘊看著他桌案上墨跡未乾的文書,輕輕一笑。
「賀功曹這是何意?旁人可以,我不可以?大將軍的新政,到我這裡就變卦了?」
「非也,非也。」
賀洽捋著小鬍子搖頭,慢條斯理地笑。
「有主土地是女郎的私產,我即刻就可以為女郎新辦地契。但是,女郎不可以單獨立戶。」
馮蘊看他沒有刻意刁難的意思,有些糊塗了。
「功曹的話,我不太懂……」
賀洽拱手道:「女郎是大將軍的姬妾,戶隨夫主,怎可再立一個女戶?」
馮蘊:……
賀功曹讓雷劈中了嗎?
裴獗怎麼就成她的夫主了?
第31章 半夜驚醒
馮蘊沒心情說廢話,直接問賀洽。
「敢問功曹此言,是你的意思,還是將軍的意思?」
賀洽尷尬地笑了兩聲,繞過桌案來到她的面前,長揖一禮,「女郎見諒!實乃將軍吩咐,下官方才領悟——」
還領悟呢?
他到底領悟了個什麼?
賀洽看她臉色,好似不怎麼高興,不是很能理解。大將軍沒有妻室,這還是第一次承認是人家的夫主呢,換別的女郎,得喜極而泣了吧?
難不成馮十二娘是有什麼誤會?
於是他想了想,又道:
「不瞞女郎,按舊例,前朝資產都是要收回入庫,另行處置的。將軍憐惜女郎娘家不得力,怕女郎受委屈,這才改了舊例……」
馮蘊冷笑,「那我要多謝將軍了。」
賀洽讓她笑得毛骨悚然,只好尬笑了事。
大戰當前,馮蘊沒辦法找裴獗講道理。
女戶主當不成,暫且忍下。
至少,田莊地契是她的。
裴獗這人,還有一點點不算多的良心。
想通這一點,馮蘊打起精神來。
「阿樓,把人叫到青山堂,我有安排。」
這些日子,馮蘊把府里人都摸清楚了。
繡娘出生的應容,心直口快,繡活很好,打理家務還行,拋頭露面就差一些。
文慧是青樓歌姬出身,看上去性子軟,但沉得住氣,懂分寸,知進退。
「慧娘,我把玉堂春交給你。」
玉堂春是安渡郡最大一座酒樓,也是馮家麼房在安渡郡唯一經營的檔口,是安渡第一風雅場所,大戶的聚集地。
馮敬廷以前宴前都安排在玉堂春。
玉堂春不僅有吃喝,還有彈棋、蹴鞠、戲射、投壺、藏鉤等娛戲,背靠馮敬廷這個郡太守和他背後的許州馮氏,誰都要給幾分臉面,賺得金缽滿盆。
文慧和林娥、苑嬌、柴纓、南葵等十個美姬,都是從玉堂春出來的。
樓中女子講究色藝雙絕,文慧不是這群人里最美最有才氣的,但在北雍軍大營時,她最先投靠馮蘊,又識得幾個字,調教起來方便。
這是馮蘊思量好做的決定。
眾人聽來卻如天方夜譚。
就連文慧自己都不敢相信。
「女郎,交給妾,妾行嗎?」
馮蘊一笑,「行。怎麼不行?眼下賀功曹來了,安渡郡會逐漸恢復營生。咱們不用像以前那樣辦什麼山珍豪宴,家常吃食開始即可。」
眾人這才看出十二娘不是在說笑話。
是真的,要把玉堂春的生意,交給文慧一個弱質女流,一個玉堂春出來的歌姬……
她們以前都以為,馮蘊世家貴女,自恃甚高,根本看不起樓里出來的姐妹,私下裡沒少埋怨。
沒有想到十二娘胸懷寬廣,所思所想,全然不是這些……
文慧很有些激動,眼圈都紅了。
自從被將軍賞給馮蘊做仆女,她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是端茶倒水,過下人的日子。
後來入了府,十二娘沒讓她做髒活累活,反倒讓她跟樓總管一起去讀書,她也只當十二娘身邊人多,用不上她……
怎會料到,昔日討好客人的歌姬,有朝一日可以做玉堂春的主事?
文慧的眼淚幾乎決堤,又哭又笑,不停拿帕子拭淚。
「哭什麼?」馮蘊唇角上揚,「一個玉堂春就歡喜成這樣?以後咱們有更大的買賣時,你該如何?」
文慧哭得吸鼻子,「妾怕做不好,丟女郎的臉。」
馮蘊莞爾,「丟臉不怕,我不要臉。不丟錢就好。」
馮蘊並不管旁人怎麼想,再又吩咐,「慧娘不用緊張,開張前,我會把事情都理順,再找人帶你、教你。這邊你再在府里挑幾個人合用的人,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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