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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是一個勇猛卓絕的將軍,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王者,可他對生活瑣事是全然未知的,沒有自己操心過,也從來不知會有那麼瑣碎。
當初給北雍軍的糧食、冬衣……
在他看來,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在馮蘊這裡,從準備到運送北雍軍營,其實有漫長而複雜的流程,需要花費巨大的精力。
那麼多部曲、僕從,她要管。
安渡、信義,鳴泉的生意,她要經營。
花溪村的村民,個個都看著她,要她拿主意。
從農耕到冶鐵、製糖、玉堂春的酒樓,到製衣坊的款式……
就連文慧跟賀傳棟的婚禮,也是她在操心。
那麼多的事,全靠她一個女子支撐。
這些看著不入眼的雜事,並不比帶兵打仗輕鬆。
一個弱女子,哪裡來的精力,又哪裡來的能力,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裴獗看在眼裡,眉頭緊鎖。
「我能為蘊娘做些什麼?」
馮蘊看他表情嚴肅,將一堆帳本放在他面前。
「幫我管家?算帳?」
裴獗:……
馮蘊笑著看他一眼。
「跟我來吧。」
她讀懂了裴獗的心情,把人帶到書齋,指向那一排排的木架,數不清的藏書箱籠,目光里流露出幾分複雜的情緒。
「這些全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書。將軍閒來無事,可以翻閱……」
又扭頭,認真地盯住他。
「但有一點,讀書人要愛書,不可毀壞。」
時下的書籍是極為貴重的,好多書千金難求。
馮蘊這個書齋的藏書量,令人震驚。
可以說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裴獗知道盧三娘攜書籍嫁入馮家的逸事,也知道馮蘊愛看書,但以前來去匆匆,他從來沒有進入馮蘊的私人領地,也沒有想到,藏書量這樣驚人。
尤其意外的是,盧三娘的書卷里,居然有許多是兵書,甚至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一些手稿,儼然是盧三娘親手而成。
裴獗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一頭扎在書齋里,就如進了一個浩瀚的海洋,廢寢忘食,再不想著他那些刀槍棍棒……
一天。
兩天。
馮蘊看他愛書如痴,內心隱隱好笑。
從不知,裴獗也是愛書之人?
「用飯了。」
馮蘊打帘子進去,胳膊就被男人拽住了。
他倚坐在窗邊的木榻上,修長的身姿極是慵懶……
馮蘊嚇一跳,沒敢掙扎,生怕他扯到傷口。
「做什麼?」
裴獗雙眼如炬,直勾勾地看著她,就好似看到什麼稀世珍寶,馮蘊與他對視著,懷疑他看中自己肉香,想把自己吃了。
她退一步,「瘋了?這樣看著我?」
裴獗不說話,慢慢靠近過來,擋住了馮蘊眼前的光,也仿佛奪走了她的呼吸。
屋子突然就變得逼仄起來,她仿佛被塞入了一個密封的空間裡,除了眼前的男人,再沒有任何的東西。
他的臉慢慢湊近,但不知是不是傷口牽扯,他速度很慢,好一會兒,堅毅的下巴湊近,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觸。
有些熱。
馮蘊一驚,身上像是著了火似的。
男人呵……
怎麼看書也無法清心寡欲。
莫不是看了什麼……
馮蘊一驚。
想到那些不便示人的書籍,思忖片刻,眼神亂瞄,以確定自己有沒有收好,是不是被裴獗發現了……
怪尷尬的。
「將軍?」她撐在裴獗的胸膛上,「晌午了。」
該吃飯了。
裴獗沒有應她。
呼吸就落在頭頂上,有一股淡淡的中藥味,不難聞,卻令她心亂如麻。
馮蘊低頭。
原是想迴避。
然而,養傷的裴獗在炎熱的夏季里,穿得實在太薄。
輕軟的袍子半敞著,隱隱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肌,腰腹以下的薄薄衣料,掩不住那一身完美如鑄的身形,緊窄的腰,結實的腿,中間有清晰可見的隆起線條……
馮蘊看不見更多,腦子卻無端浮起那青筋盤扎的猙獰模樣。
男人的氣息突然壓下來,裴獗啄了一下她的額頭。
蜻蜓點水一般。
帶著低啞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像羽毛般輕輕刮過她的耳膜。
「蘊娘書齋,俱是好書。」
一本夏日春宴圖,從他寬袖裡露出一角。
宴是好宴,人是浪人。
馮蘊雙頰隱隱紅潤,努力保持平靜,不輕不重地哼笑。
「大王真會選書。」
「夫妻之道,正該修習。」
裴獗手心撫著書皮,一雙幽黑的瞳仁深處,似有暗流翻湧,「蘊娘待書之重,令我欽佩。」
其實,馮蘊的每一本書都保存得極好,防潮防蟲,如珍稀貴物,並不僅僅是這一本。尤其那些貴重的竹簡,她更是小心翼翼地保管,平常都不讓人碰。
馮蘊眼皮微動,聞聲便驕傲起來。
「這些是阿母留給我的,最寶貴的財富。千金不換。」
裴獗道:「馮家竟肯讓你帶走。」
「那就得多謝大將軍了。」馮蘊語氣淡淡的道:「阿母將書稿留給我時,我年歲尚小,隨父到安渡就任,把書帶過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但若非安渡城破,我要把全部的書稿帶走,只怕馮家也不情願……但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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