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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人對蕭呈的評價,是仁、是賢,是穩。
一個皇帝能把國家帶到強盛,能讓百姓過好日子,大家都尊他敬他……
但這次對雍之戰,從上到下都覺得太冒進了。
唯有蕭呈身邊的人知道……
陛下只是等得太久了。
雨後的風,有些涼,吹得蕭呈頭上的傘,撲撲作響。
他個子極高,吉祥生怕傘擱了皇帝的頭,微微踮腳,拿得吃力。
「放下吧。」蕭呈將傘揮開。
雨越發小了。
微風吹來格外涼爽。
蕭呈極目望去。
荷塘的盡頭,一個女子站在那裡,亭亭玉立,烏黑的長髮,黝黑的雙眼,微微低頭,帶著柔和的笑意在賞一株雨荷……
蕭呈喉頭一緊。
「阿蘊……」
他的聲音驚動了那女子。
她微微一怔,「陛下?」
聽到嬌脆的聲音,蕭呈目光一暗,那隻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來,慢慢負在身後,一臉冷肅,半濕的袍角上,那隻騰空的金繡蟒龍好似也變得凜冽了幾分。
「你在那裡做什麼?」
女子走近。
吉祥施禮,「花滿夫人。」
大滿猶自露出一絲笑意,對蕭呈躬身行禮,同時將手上的一個竹籃遞到他的面前。
「臣妾是來採摘荷花的。以前姐姐每年都會在雨後采荷……」
她撥弄一下籃子裡的荷花,神色溫柔,說話的聲音很輕,也盡力不表現出一點情緒的波動。
「試了這麼多年,我做的茶也算有模有樣了,回頭給陛下試試。」
她低眉斂目,全然沒有看到蕭呈的臉色,待察覺頭頂的目光不對,這才抬頭,發現蕭呈看她的眼神,全然變了。
「陛下。」
蕭呈微微闔目,深吸一口氣。
「朕率兵出征,是來打仗的,不是飲茶的。」
大滿心裡一涼。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她看著那清俊的眼眸里幾乎掩飾不住的戾氣,再瞥一眼旁邊的吉祥,咬了咬下唇,低頭認錯。
「姐夫恕罪,我只是閒來無事,這才想替您分憂……」
蕭呈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掉頭離開。
細雨霧氣撲面而來,一點點澆滅了他心裡那團點燃的火苗,只剩餘煙冉冉飄向空中。
也許是分別的日子長了,又或是馮蘊說過太多太狠的話,平日裡,他常會刻意淡忘她,政事繁忙的時候,更是不會想起。
可剛才那一剎……
看到那個肖似的人影,他那顆被鈍刀子割肉一般早已百孔千瘡的心,攪入在綿綿陰雨里,幾乎要了他的命……
他不是兒女情長的人。
上輩子不是。
這輩子仍然不是。
但痛徹心扉時,得到她的欲望往往會無限地膨脹。
脹大到好像要把所有的理智推翻。
他希望自己是那種人,不顧一切。
「恭送陛下——」
大滿將籃子放在地上,端正地行禮,等那人影融入陰雨,再看不見了,這才苦笑一聲,拎起被雨水打濕的裙擺,將籃子裡的荷花,全都倒入荷塘。
是她僭越了。
第584章 君子之風
丹郡那個地方,背靠信義郡,面向鎖鑰嶺,地形極是複雜奇特,在裴獗尚未趕到以前,溫行溯便在丹郡城裡布好了防禦。
裴獗所帶的兵馬,行進速度很快,靠近丹郡並沒有入城,而是繞行至鎖鑰嶺下紮營。
齊方斥候看到「裴」字旗,便下意識的心緊,匆匆回營稟報。
「陛下,裴獗沒有領兵入城跟溫行溯會合,而是直奔鎖鑰嶺而來。」
蕭呈:「多少人馬?」
斥候道:「不足十萬。」
蕭呈:「是何兵卒?」
斥候道:「輕騎為最,弓步皆有,不見輜重。」
蕭呈又問了幾個問題,擺擺手,「再探,再報。」
斥候拱手:「領命。」
一石激起千層浪。
屋子裡的齊軍將領,交換個眼神,各自猜測裴獗的用心。
鎖鑰嶺是橫在雍齊兩軍前面的一座狹長山嶺,翻越難度極大。
裴獗來了前線,不去舒舒服服地坐鎮丹郡指揮,難道要翻山越嶺,找上門來打一架?
「都說裴獗用兵如神,我看未必……」
「這鎖鑰嶺就是一個蛇形口袋,這是要鑽進來尋死不成?」
「末將以為,他是為奇襲古邑,聲東擊西。」
「哦?謝將軍此言何意?」
謝叢光跟裴獗打個交道,不像年輕將領那麼大意。
他輕捋鬍鬚,看一眼蕭呈,笑道:「裴獗征戰多年,攻城的經驗,遠勝於守。這一點,他與溫行溯恰恰相反。溫行溯布防,是為固守丹郡,以防我軍攻城。裴獗卻不然,他是要以攻代守……」
說罷一嘆,「諸位,做好迎戰準備吧。」
「謝將軍未必太過膽小。裴獗手上才多少兵馬?明知我五十萬大軍駐守在鎖鑰嶺以南,援軍不夠,他怎敢進攻?」
謝叢光道:「裴獗所率精騎,最擅長兩冀奇襲,快進快出,若能破陣,咬一口就跑,不吃虧。若是我們反應慢些,讓他找到時機,直搗中軍也是有的……」
「謝將軍何須長他人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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