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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七揚了揚眉,目光涼涼地問:「阿父不走,難道還存了將馮氏女郎帶回中京復命的想法?」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啊。
敖政一聲嘆息,「不知那馮氏女給你阿舅灌的什麼迷魂湯,為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反倒說我不是。」
「阿父。」敖七道:「兒子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敖政看著眉目嚴肅的兒子,突然覺得這個兒子長大了,「說來聽聽。」
敖七道:「兒子將馮氏女要過來,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敖政老臉一變,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狗東西,你有種再說一遍?」
「兒子有種,你的種。」敖七直梗著脖子,與盛怒的父親大眼瞪小眼,對視良久,突然將頭一低,直挺挺跪了下去。
「阿父,兒想將馮氏女占為己有,求阿父成全。」
敖政快要嚇死了。
他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孽障,可又打不過——
太陽好大,好曬。
一定是聽錯了,他抬頭,呼吸,用力呼吸,克制憤怒。
「阿父!」敖七磕了個響頭,「求阿父成全!」
敖政扶著額頭,只覺得頭暈目眩,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
「孽子!你可知,她是你阿舅的姬妾?舅父舅父,舅舅如父啊!」
敖七臉頰浮出一抹燥熱,「怪只怪兒子下手太晚。」
敖政咬牙切齒,罵聲都快湧出喉嚨了,又怕讓人聽見。
一把揪住敖七的臉,彎下腰來,低聲訓他,「你個孽障,馬上、即刻,收回你這荒唐的想法。這次回中京,為父立馬為你下聘……」
「阿父!」敖七抬頭,勇敢地直視著父親,「據兒所知,馮氏女對舅舅並無情分。而舅舅待她……更是無意。」
他不清楚馮蘊在舅舅心裡的地位,但可以想見,即便有幾分興趣,也無非見色起意,與他真心相許是完全不同的。
敖七訥訥地說著,連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話,「阿舅府里有十幾個姬妾,不缺馮氏一個。只要阿父開口,阿舅必定同意。」
要死了要死了!敖政一口老血在胸膛涌動,恨不得馬上昏過去算了。
「小孽障啊,你叫為父說你什麼好?」
又吸一口氣,確保沒有人注意到父子倆,又繼續黑著臉訓人。
「收回你的小賊心思,聽到沒有?萬萬不可在你阿舅面前提及。」
敖政露出一絲警告,語氣嚴肅,「你阿舅並非重欲之人,今日會為一個馮氏女與丞相、太后,乃至滿朝文臣作對,豈會輕易轉送給你?你這腦子怎麼長的?」
「阿父!」敖七眼圈都紅了,「不試一下怎麼知道?」
「你……異想天開!」
「阿父,我想要她,很想,很想。」
敖七磕頭,一個接一個地磕下去,「兒子求你。只這一次!兒子從沒有求過你什麼,只要阿父肯為兒將馮氏女要過來,兒子從今往後必聽阿父的話……阿父說東,兒不說西……」
「我呸!」敖政使勁捏他的臉,恨不得把他捏醒,「你要當真得到馮氏女,你還會聽你阿父的話?就你那狗德性,都恨不得湊到人家跟前搖尾去了,眼裡哪還有父母?」
敖七:……
「孽障孽障啊!」敖政好似氣極了,老臉通紅,「再敢多說一個字,我敖家便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敖七盯住他,一動不動地盯住,雙眼閃著狼一樣的冷光。
「好。」他突然冷笑一聲,扭頭一躍便縱步下了台基,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期!」
「……」
敖政嘆息一聲。
—
黃昏時,田莊裡生了火,炊煙裊裊。
馮蘊帶上兩個梅令郎,下荷塘里去挖雪藕。
她沒有下水,看別人挖藕也很開心,那是一種不可替代的收穫感。
小滿見女郎有興致,撐一把紙傘在她的頭頂,大滿在旁邊用蒲扇不停地為她扇風,幾個人臉頰都紅撲撲的。
敖政負著手走近,觀察片刻,才輕咳一聲。
「女郎采它何用?」
夕陽餘暉下,馮蘊笑得眯起眼,「一會台主嘗嘗便知美味。」
敖政很是詫異:「吃的?」
馮蘊微笑點點頭,看著籃子裡白嫩嫩的雪藕,示意梅令郎起來,「差不多夠了。」
敖政從來沒有想過,淤泥里挖出來的東西,也可以吃入嘴裡。
「女郎真是家學淵源。」
馮蘊微微一笑,不想別人把功勞歸到馮家,耐心地解釋道:「是從家母留下的一本《農事要術》上知曉的,算不得什麼本事。」
敖政輕撫長須,「那也是了不得的,好學便是一樁要緊的本事。」
馮蘊道:「台主謬讚了。正因年少時太過笨拙,無人肯陪我玩耍,這才翻書來看,用了很長時間,方才有所領悟。」
她已經懂得了藏拙和閉嘴,說得沒有破綻。
敖政沒作他想,「原來如此。」
帶著兒子給的「心病」,敖政整天都在馮蘊的莊子周圍溜達,試圖做點什麼。
可惜,最後只是厚著臉皮用了兩餐美味的飯食,到天都黑盡,什麼也沒有做成。
敖政:誰來替我收拾這個孽障,我倒貼兩個白面饅頭,外加三個煮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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