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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小道的轉角,馮蘊顫歪歪下車,發現天色漸暗,霞光已然收入雲層。
官道下方是一片草木茂盛的荒地,離花溪村不知有多遠。
淳于焰讓兩個仆女跟著她,「不要走遠。」
馮蘊回頭,看著車簾里那張神秘的山鷹面具,「世子不要偷看。」
淳于焰哼聲,放下帘子。
馮蘊朝兩個仆女行了個禮,「有勞。」
仆女不回應,眼皮都不眨一下,脾氣怪得如她們的主人一般。
馮蘊並不在意。
她在仆女的攙扶下走向草叢深處,身子虛軟得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去……
找到個避靜的地方,周圍有茂盛的荊棘和樹林,她對仆女道:「我自己來。」
仆女鬆開扶她的手,「快些。」
馮蘊「嗯」一聲,再往裡走。
衣帶與雜草攪纏,在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不很方便,手腳看上去也笨拙,一個仆女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就要幫她……
馮蘊身子顫抖,站立不穩,突然便往下倒去。
那仆女彎腰便來扶她,馮蘊順手薅住她的脖子,「別動!」
那是她在草叢裡尋摸到的一塊薄石片,看上去很是鋒利,那仆女略動一下,脖子便被她劃破……
馮蘊看向另一個仆女。
「不要小看它,輕易便可要命。」
那仆女眼裡當即出現猶豫。
馮蘊道:「我知你們姐妹感情深厚,不想她死,就不要出聲。」
她赤紅的眼裡全是兇狠的光,那石片劃在細嫩的脖子上,血珠便往外冒,而方才還弱不禁風的她,力氣竟然大得令人掙脫不了……。
兩個仆女相視一眼,沒有動彈。
馮蘊勒住那仆女慢慢退後,突然一個用力將她推向右側的土坡。
那仆女往下滾落,另一個大驚失色,撲上去便救人。
馮蘊趁機朝山林的另一頭奔逃……
求生的欲望可以戰勝一切。
她血氣上涌,頭腦空白,但仍是憑著本能氣喘吁吁地跑出很遠……
四周安靜一片,她心下忽生不安。
怎會沒有人追來?
馮蘊停下腳步,只見前方立著一個頎長的人影,把玩著碎玉劍站在落日餘暉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馮蘊臉色一變,那人便笑出了聲。
「卿卿果然不老實。」
—
馮蘊是被淳于焰拎回馬車的,她沒有反抗,潮紅的臉上汗津津的,鬢髮黏濕著貼在額頭,呼吸急促得像要斷氣。
但即使這樣,她仍是緊緊閉嘴,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淳于焰看著她顫抖,沒帶半分憐惜,咚的一聲,將她丟回車廂里。
馮蘊痛得窒息,「淳于世子……」
「噓!」不知是累了,還是沒了戲耍的心情,淳于焰眼瞼低垂,拿過水囊喝一口,遞到她的嘴邊。
山鷹面具遮住了他的臉。
但長長的睫毛下方,晦暗不明的瞳仁,幽深得令人生懼。
馮蘊吃力地喝水,水漬順著下巴淌下來。
淳于焰掏出雪白的帕子,像對待小動物一般,挑起馮蘊的下巴,仔細為她擦拭乾淨,然後將拇指饒有興致地壓在她嫣紅的唇上,目光爍爍,不知在想什麼……
那樣的眼神,馮蘊第一次在淳于焰眼裡看到。
克制的,隱忍的,瘋狂的欲望,在黑眸里深不見底……
「不要出聲。我要歇一會。」
淳于焰突然低笑一聲,嫌棄般轉開臉,抱著碎玉劍慵懶地倚在車廂壁上,長腿寬袍,好似真的睡了過去。
馬車顛簸起來,速度變快。
簾帷翻動,可見光線從有到無,天徹底黑盡。
最令人難耐的是絕望和未知。
車廂里瀰漫的薰香帶著誘人的氣息,催動藥效,馮蘊雙眼赤紅,每一寸肌膚都好似火炙火烤一般,叫囂著,要把她拉入欲望的深淵……
時間過得極為漫長。
淳于焰的世界是靜止的。
馮蘊蜷在角落,在一波波欲望的衝擊里,血液沸騰,山崩海嘯般,漸漸有些支撐不住,甚至生出一個輕浮的念頭……
淳于焰長得美艷……
不如乾乾脆脆地吃掉他……
這駭人的想法入腦,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嘚嘚作響。
淳于焰猛地睜眼。
蹄聲從耳邊飛掠過去,只聽得馭的一聲,馬車被幾騎快馬擋在路上,急停下來……
馮蘊身子往前一撲,抓住軟墊才穩住身子。
馬嘶聲里,淳于焰慢條斯理地將車門拉開一條縫。
「妄之兄?漏夜攔路,是找弟有事?」
裴獗高坐馬上,挽韁而立,「世子,我來要人的。」
淳于焰看著月夜下那人眉宇間的戾氣,眼裡生出細微的凜光。
「好說好說。」他望一眼隨行的侍從,輕輕一笑,「兄看上哪個,挑走便是。」
裴獗道:「車上的人。我的人。」
淳于焰一怔,大笑起來。
「兄此言差矣,弟今日帶家眷返回雲川,車上豈會有兄長要的人?」
說罷他突然伸出一隻胳膊將馮蘊往懷裡一拉,小臉按在胸前,任她長發落下,而他的手指似笑非笑地從馮蘊的臉頰滑落到她雪白的後頸,像是要掐死她,又像是某種無聲的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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