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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方公公很快就差人捎來那藥粉,並再三叮囑,讓她要找到好的機會才下藥,不可輕舉妄動,讓將軍察覺……
「妾害怕那東西會要人命,心有戚戚,拿回來便藏在妝盒裡,尚未敢用……」
說到這裡,她又趴伏下去,梨花帶雨的,訴說衷情。
「自賤妾第一次見到將軍,便被將軍風姿折服,心生愛慕,從此自拔不能……賤妾想要服侍將軍,可十二娘多方阻撓,竟將妾等放到田莊裡,日曬雨淋,粗活加身,妾恐失了顏色,為將軍所棄,這才有了埋怨,但妾善心未泯,並沒有狠心下手啊……」
她說得磕磕巴巴。
聽上去,是很真心。
馮蘊不做將軍的主,笑看裴獗。
裴獗皺眉,又端茶盞。
林娥見狀,又嫉又恨又害怕,一雙淚眼轉向馮蘊,又爬過去朝她重重磕頭。
「女郎饒了妾吧,妾嫉妒你是真,但從沒想過要謀害你的性命啊……女郎中毒的事,妾不知情,當真冤枉啊……」
馮蘊沉著眸子,也不看裴獗。
「我上次在府獄提人,與方公公有言語衝撞,原以為已當場化解,不承想……竟生出這等誤會……」
她並不說李桑若。
又道:「此事如何處置,由將軍做主吧。」
裴獗滿臉寒意,儘管林娥還在叩頭求饒說自己冤枉,可他已然沒有了聽下去的耐心。
「來人。」
兩個侍衛走進來。
裴獗道:「拖下去,杖斃。」
一聽杖斃,林娥渾身僵了僵,哭聲便沒有了,只有眼淚啪啪往下掉,瘋了似的想往裴獗和馮蘊的面前撲,臉上是扭曲的恐懼,整個人都在顫抖。
「沒有,妾沒有。」
「將軍饒命,妾沒有下毒啊。」
她吼叫,不甘,大叫冤枉。
可沒有人聽她信她,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拖著她的胳膊出去了。
馮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略皺一下眉,對裴獗道:
「我的事解決完了,該聽候將軍發落了。」
她指的是私放溫行溯的事情。
裴獗說了她該受懲罰,就不會放過她。
不料,裴獗表情仍是淡淡的。
「此事,就此作罷。」
馮蘊不敢置信。
鐵石心腸的裴大將軍會這樣放過她?
私藏敵將和放走敵將,隨便哪一條都可以讓她和林娥落得一樣的下場……
裴獗面不改色,喚來敖七,「吩咐下去,出了田莊,若還有人提及今日的事,一律殺無赦。」
他沒有多說,但敖七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提及馮蘊收留敵將的事情,也不可提及馮蘊被人下藥的事情,否則腦袋就不用要了。
阿舅對十二娘真是恩寵有加……
這麼大的事情,就為保全十二娘的名聲,不僅不追究十二娘,連同他們也都饒過了。
敖七悶頭悶腦地站在那裡,傻傻不動。
裴獗眉頭微皺,「還有事?」
敖七回過神來,看著裴獗眼裡一掠而過的光,心裡一亂,連忙抱拳行禮。
「屬下看守敵將不力,原該受罰,請大將軍治罪。」
裴獗道:「下去吧。」
「喏。」敖七內心很不平靜。
如果阿舅像往常那般罵他兩句,甚至罰他軍棍,他反而踏實一點。
可阿舅用這樣的眼神看他,讓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羞愧,就好像衣袍下藏著的隱私,被他察覺了一般。
敖七懊惱,煩悶,一顆心像墜在冰窖里,又放到火上烤。
一下冷一下熱,他理不出頭緒,出門時垂著頭,一副喪喪的模樣。
而莊子裡的其他侍衛和梅令郎都長鬆一口氣。
撿回一條小命,他們都十分感謝將軍對十二娘的疼愛……
馮蘊卻不這樣認為。
人人都道她受寵,但在她看來,裴獗這麼做,無非是為保太后清譽罷了。
林娥交代出方公公下藥陷害的事情,那方公公背後的人是誰?裴獗比誰都清楚。
這樣的處置,與其說是裴獗饒過她和梅令郎,不如說是一種等價的交換,令大家都守口如瓶……
堂上只剩他們兩人了。
馮蘊面色不顯地看向裴獗。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這一聲謝說得不那麼真誠,裴獗聽出來了。
他皺了皺眉,「姬還有不滿?」
馮蘊看著裴將軍冷峻的面孔,微微一笑,「沒有。將軍大度,饒我之過。我哪敢枉度將軍的心意,做出讓將軍為難的事?」
裴獗垂眸,只是飲茶。
馮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揖了一禮,「但此事全因我的緣故,大兄無辜,還望將軍高抬貴手,饒了我大兄……」
她嗓音婉轉,很是動人。
因了那藥傷身的緣故,臉色看上去仍有些慘白可憐。
裴獗看她片刻,才道:「我信。」
馮蘊剛要道一聲謝,又見他眯了眯眼,沉下聲道:「他是無心,你是有意。」
「……」
馮蘊被他噎住,遲疑問:「那將軍準備怎麼處置我,還有我大兄?」
她始終不信裴獗會就此揭過。
這人心狠,必會有後招。
裴獗道:「姬是我的人,罪由我領。溫行溯不同,犯到我手上,須得從重處罰,以正軍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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