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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垂下手。
指尖仍在動,但氣息微弱,已經沒有力氣……
認賊作父。
情系兄長。
兒子早夭。
她即將死在姘頭的手上,死在馮十二娘的面前。她這短暫的一生,活得全無價值,擁有過的富祿榮華一切成空……
甚至她都來不及與裴獗相認,當面喊一聲兄長。
她可笑,可憐,可悲,可恨,可恥……
她飛蛾撲火不惜一切想擁有更多,最終卻落得一無所有,剃髮出家,命殞庵堂……
·
「快!在裡面。」
一聲吶喊,凌亂的腳步聲同時響起,不消片刻,梅香就領著一群人,從洞開的大門闖了進來。
鮮血奪目。
眾人靜立當場。
整個廂房裡死寂一片。
「殿下!」梅香痛呼一聲,朝著李桑若跪下來,慢慢地爬行到她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
「殿下啊……你怎麼不等等婢子,怎麼就這樣走了啊……」
她痛哭流涕,突地轉頭,看著馮蘊,用一種複雜淒哀的目光,死死鎖在她臉上。
「王妃……你為何如此狠心?殿下已到這般絕境,從今往後,再也無法跟你一較長短,你為何還是不肯放過她,為何非要置她於死地。」
梅香的臉變得太快,令小滿始料未及。
她柳眉倒豎,當即就炸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瘋了不成?」
梅香哭得淚流滿臉,「我知王妃身份貴重,而我賤命一條,可殿下待我不薄,就算是死,我也要為殿下討個公道……」
她說著便朝馮蘊撲了過來。
小滿當機立斷,一腳踹了過去,不讓她靠近馮蘊。
梅香吃不住她的力氣,倒退兩步,跌坐在地,索性軟下去痛哭起來。
「殿下啊,你為何不帶婢子一起走,你帶走婢子啊……」
小滿氣不打一出來,看一眼馮蘊冷冰冰的面容,臉兒漲紅了幾分,惡狠狠指了指梅香,又對著身著僧服的慧心堂師太和一干人等著急地解釋。
「我們來時,這賤婢就在外面候著,說先太后在裡頭午睡,說要通傳,接著她便過來尖叫一聲,我們走過來一看……先太后躺在這裡,滿地的血,我家娘子好心要救……」
「小滿。」馮蘊冷冷出聲,打斷她,淡淡一笑。
「既然有師太來善後,那就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小滿很不服氣,「娘子……」
馮蘊沉下臉,「走!」
小滿:「喏。」
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馮蘊的身上,她面無表情,掉頭就走。
小滿憤憤地瞪了梅香一眼,哼聲甩袖,緊隨在馮蘊的左右。
慧心堂的主持師太喚一聲「阿彌陀佛」,側身讓開了路,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
馮蘊來的時候,是知會過她的,因此她們都知道眼前的小娘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梅香叫馮蘊為「王妃」,其實是不恰當的。
馮蘊已經不是王妃了,雖然沒有立後,但她是新帝唯一的女人,明媒正娶的妻室。
她一個庵中主持,可貴人的事,生死都輪不到她來出聲。
馮蘊眼神凌厲,昂首挺胸走過去。
沒有一個人阻止。
梅香大聲地嗚咽著,為她的「主子」哭喪,悲天呼地,訴說天道不公,聲音傳出老遠……
小滿聽得氣憤不已。
「娘子,為何不讓仆女解釋?」
馮蘊頭也不回,淡淡一笑。
「解釋什麼?」
小滿焦急地道:「李太后的死,跟我們無關啊。」
「哼!」馮蘊冷眼看她,「她們信不信,重要嗎?」
小滿噎住。
這些庵堂里的人,管不了天家大事。
所以,她們信不信,確實不重要。
「那也不能由著那賤婢胡言亂語,污了娘子的名聲。」
馮蘊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設好的局。」
設好的局?
小滿愕然一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馮蘊笑得溫柔,「吃好喝好。」
小滿:「……」
-
馮蘊確實是這麼做的。
回到府里,泡了個熱水澡,洗得香噴噴地出來,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該吃吃,該喝喝,一如既往。
李桑若在慧心堂被害身亡的消息,當時便傳了出來,但次日才逐漸發酵。
一傳十,十傳百,朝堂市井,無人不知。
馮蘊和李桑若在多年前便有過節,她去慧心堂,李桑若就死於非命,還有李桑若的貼身仆女跳出來指認馮蘊,可以說,所有的證據完美閉環,幾乎沒人懷疑李桑若的死,另有他人。
李桑若再是不濟,哪怕「自請出家」,那也不是普通百姓,新帝得位是元氏禪讓,登基後尊前朝宗室,善待前朝舊人,那李太后的死,自然也不能當作無事發生。
崇政殿上,朝臣們唇槍舌劍。
其中最大的一種聲音,是馮蘊不能被立為大雍皇后。
而眾人扯到最後,漸漸便收不住了。
爭論的焦點,除了李太后的慘死,還有馮蘊的長門部曲……
這個事情,懸而未決已久。
以前反對阮溥拿長門部曲說事的人,在裴獗稱帝後,竟罕見地倒戈,也站到了另外一面,認為馮蘊不應該養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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